作者:佑佑他爸
前情回归:上一讲,和各位分享了一种超越唯物论或者叫客观实在论的一种哲学观:真实性哲学。
我觉得,我上次讲的并不系统,各位听着也累。但是我仍然想告诉各位,这个很重要,希望各位早一天学会这种思维方法。无论是老三论,还是新三轮。
目前这些源自自然科学的思想,早就已经越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范畴,不再仅仅是一种方法论层面的东西,更是一种认识论,甚至是一种新的哲学范式:人生观、价值观、社会管、世界观。这种思维方法的学习有个小窍门,那就是层次分析法。
比如关于个人真实、社会真实与科学真实的分层。比如将科学真实进一步分为数学真实和物理真实。以数学真实为基础反映到科学理论大厦中,就是其假说部分;以物理真实为基础反应到科学理论大厦中,就是经重复受控实验证明的普遍事实部分。
这些是我希望各位老师们要记住并能灵活运用,并能娴熟的分析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反思自己的习惯性思路。但是关于真实性哲学,目前尚没有充分解决,那就是事实与价值的分离与融合问题。这就是今天要和各位分享的一些知识。
一、人文退场:从分离到衰落
在全球科技、商业浪潮的冲击下,人文研究在不断地退缩。
100年以前,哲学家还能为科技与人文的分离而算算的哀叹一下,但今天已经不仅仅是分离了,在科学主义思潮的压迫下,人文研究已经沦落到非常边缘的地位。
不知各位想过没有,为何会出现这种趋势?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科学与人文还能一起友好的玩耍吗?
1、梁启超之忧
梁先生在分别在1905年和1910年发表两篇文章,主题是关于新时代中国知识分子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知识结构的。
他的主张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应该同时具备古典人文素养和现代科学知识。为此,他先后用一个量表(有点像知识测试)两次针对当世他所认识的所有知识分子的知识结构,做了一次普查。
结论非常让人失望。当世的知识分子,要么只知道人文,要么只知道科学。同时具备两种知识的人凤毛麟角。
也就是说啊,当世所谓的民国大师,都是跟《笑傲江湖》中华山派的剑宗和气宗一般,门户分明,真正学贯中西,人文与科学素养俱佳者几乎就没有。梁启超很感慨,当时大声疾呼,中国文化要发展,继续坚持两条培养路径,不可或缺。
梁任公魂归道山,已有百年。今天的中国人,关于知识的摄取,应然在梁启超之问的阴影下。只不过换了叫法而已。现在叫文科与理科。
不仅仅没有融合而且出现等级森严的歧视链条。学理科的看不起学工科的,学工科的看不起学文科的。
学文科的没有看不起的对象了,只能自己在搞一个歧视链:正如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所写“外文系的学生看不起中文系的,中文系的学生看不起哲学系的,哲学系的学生没人看不起了,于是就只能看不起自己的先生……”。
2、人文与科学之背离问题很严重
不仅今天没有走出梁先生关于中国人知识结构的主张,对于科学与人文两相背离的惨痛问题,严重估计不足。
今天仍然有很多人,自信的意味:所谓的知识融合,不就是科学家具备点人文知识,文学家哲学家学点科普知识吗?真的是这样吗?远远不是。
如果今天的人们,仍然停留在知识论的层面来思考这个问题,认为所谓的人文与科学视野的融合,就是科学家懂点人文,人文研究者知道点科普,这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并不难做到。
仅仅认识到这个层面显然说明在当今时代,对于科技与人文之间疏离的严重性,认识严重不足。
实际上,今天科学与人文的对立,人文的边缘化是跟一个人类基本的认知悖论有关系的。
何为科学?不严格的说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技术也算上,但无论如何科学范畴的研究,本质上是对事实的描述。
科学是求真的心灵模式。而人文研究呢?人文知识的背后是对价值的探究。它要回答:这个玩意有意义吗?这个东西的价值系统?这个东西的人生观如何?如何评价每个知识系统的意义?
当人们说,这个知识重要,这个知识不重要的时候;有些知识对人类是有意义的,有些只是对人类是没有意义的?
就是在对知识进行一种选择。也就是说,从人类知识史的角度,每个时代的人对于不同的知识并不是等量齐观的。什么叫重要?什么叫有意义?
这是一种价值判断啊。这个判断,这个价值系统,也就是人文研究的对象。各位可以设想一种情形,如果有一天,这个价值系统变为扁平的。
也就是人类对于所有的知识,无论是相对论、量子力学,还是女王天天絮叨的菜的做法、衣服的叠法、撒娇的方式和心得等各种事无巨细的知识,全部并驾齐驱,人类的知识将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这个世界会被这种另类的整齐知识结构塑造成什么样?不要觉得这个问题,很搞笑,我们的这个世界,正在往这个方向演化。
二、人文与科学的分离是现代性的本质
如果人类的知识系统,没有重要与不重要,没有价值系统作评价的话,如果人类科学的知识系统,与人类生活的意义、道德,信仰,终极关怀完全不相关的话,这个知识系统演化的结果是什么?
人文与科学的分离,其背后是人类心灵模式中事实与价值的分离。
人文与科学之所以分离,对价值的研究面对对事实的研究不断退缩的过程。
但是,之前和各位分享过关于工具理性的一些观点,以及工具理性对于传统社会成功转型现代社会的阿喀琉斯之踵,也是现代社会诞生、发展必然的一个结果。
传统社会没有这个问题,因为此前和各位讲过,现代社会诞生之前,每一个被轴心文明笼罩的传统社会,关于事实的知识与道德的研究、终极关怀是不分的。
无论是儒家的格致,还是基督教神学的理性精神,都是一种事实与价值浑然一体的心灵结构。也就说啊,在这种社会里,我们与道德感受,对上帝的信仰,与对知识的探究是不分的。
这就是传统社会。
而现代社会关于事实的知识建构与价值的研究却是天然分离的。因此关于知识与价值之间的鸿沟是随着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必然出现的。
从17世纪这种观念出现,到18世纪、19世纪、20世纪的几百年间,人类的心灵还知道尽管事实的探究与价值的研究是分离的,但都是重要的,没有出现光顾一头,放弃另一头的情况,勉强晃晃悠悠到今天。
但进入21世纪已经不是这样了。
由于事实系统越来越普遍的、客观的、重要的;价值系统越来越成文人们私人的、主观的、次要的。于是知识系统开始不断膨胀,伴随着市场化,技术化,机器化,价值系统在不断退缩,人正在失去其主体性。
人作为价值中心的位子已经动摇。人类社会的结构出现了某种病态。
面对这样的问题,人类的科学家、哲学家以及其他人文研究着真的要认真思考:人文与科学的疏离是正常的吗?
现代社会必须要克服这个问题,但是这绝对不能也不应该像一些国学粉,宗教迷所说,回到嫉妒教的经院哲学或者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下的格致意淫梦幻中。
那么现代社会应该如何做到知识与价值的统一,让科技之光与人文之美竞相绽放建立一个将科学精神,与终极关怀兼容的世界观呢?这是一个教育的本质问题,也是现代人心灵的建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值得每个人深入思考。
三、人文的价值系统与科学研究本就一体
价值系统与科学研究本来就不可分裂,此前客观真实造成的那种假象已经在很多领域崩溃。
(一)历史真实:历史研究中的尴尬
人文与科学的分离导致历史研究的撕逼,此前已经和各位说过,今天在和各位简单说说。年鉴学派与后现代史学的互怼。
1、历史到底是论还是录?
录:兰克,历史记录客观论。
坚信历史是客观记录。研究的客观性,通常指排除观察者或研究者的价值取向和主观观念对研究对象的影响,它在方法论上可表达为将研究对象视为不依赖观察者和研究者(主体)的独立存在这一基本原则。
论:所有的“历史事实”离不开历史记录者的主观价值判断。选择记什么,不计什么,完全是主观的。
人只记录他认为重要和值得记录的事件,而什么是重要和值得记下来的,则往往取决于记录者的价值系统。也就是说,原始史料作为人的社会行动记录,从诉诸文字一开始就和记录者的观念不可分离。
历史事件原始记录不能排除主观价值,另一方面,在判断某一历史事件是否真实和重要时,研究者和观察者(记录者)存在着等价性。
历史研究要排除观念的影响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真实的历史记录都不可能把参与者和记录者(甚至包括研究者)的主观价值排除出去。
这样一来,在历史研究中,那种常识性的用客观性来保证研究真实性的信条就崩溃了。
2、怼的本质:历史的客观性=历史记录的可理解性
因为历史事件的核心是人的行动,人的行动受动机支配,动机又和价值系统与观念互相关联;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分析人的行动动机和价值系统与观念如何互相作用而引致事件的发生,看作与受控实验存在着同构性。
动机和与动机相联系的价值系统或相应的观念,相当于受控实验条件中的观测条件。因此,受控实验判别真实性原则是可以用于历史研究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如下重要定义:所谓历史事件的可重复性,并非真的是令该社会行动再发生一次,而是指后人对该事件的可理解性!
3、观念的阐明是呈现真相的前提
对过去观念的健忘,是人类和社会的本性。
观念被遗忘的程度和这种观念盛行的时问离我们的远近,并没有太大关系。
因此,今天为了恢复历史记录的真实性,历史学家要做的一项关键性的工作,是寻找支配历史事件背后的观念,把历史记录还原成观念支配下发生的社会行动。
不理解支配社会行动的观念和价值系统,就不能在研究者思考中理解这些社会行动是如何发生的,甚至不能判断某些记忆能否反映某一历史事件。
在观念缺位条件下,即使后人尽可能详尽地阅读历史事件记录,也很难确定对它的解释是否符合真实。
换言之,为了达到历史研究的真实性,除了应像科学研究和社会科学研究中尽可能排除研究者用今日观念和价值系统想象历史事件外,更重要的是去做另一件事情,这就是去认识当时支配历史事件发生的观念。
4、对于历史应该进行深沉的深思
只有经历了观念决定论和经济决定论的破产,今天的人类才能知晓,历史既是人自由意志的展开,亦是人在追求目的过程中认识到人的能动性如何受到限制。
正是两者永恒的张力造成了历史展开过程的不可预见性,使人类的心灵处于不断演进之中。
它亦构成了历史研究独特的价值,因为能够认识这种演进以及这种演进对人类自我认同重塑的,唯有历史。
“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康德的这段话涉及“实然”和“应然”两大领域,不要忘记,唯有历史理论研究才能把这分离的两大领域联系起来。
新世纪的历史学家面对人类经历的过去,可以如同康德那样抱着敬畏和好奇,去寻找那条追求历史真理之路。
(二)量子魅影与意识之谜
不仅历史哲学的研究,暴露出科学知识探究与主体价值系统的不可分离性,科学研究也是如此。
1、薛定锷的猫:量子力学的哲学基础
牛顿力学体系的世界观给当时人们造成一种客观真实的假象:即客观事实与人的观测无关。
但当把这一哲学视角放到微观世界,就出问题了。随着量子力学的诞生,以及相关试验结果和理论的探究,那种不依赖与个人的客观真实世界观崩塌了。
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思想试验,我给大家举一个薛定谔的猫。这个思想试验的诡异之处在哪里呢?这个试验室这样滴: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有一只猫,盒子里呢有一个奇怪的装置,一个装着氢氰酸的玻璃瓶子,这个瓶子有个特点叫见光破。
当人想观测猫的时候,一观测,就会有光子进去,立马瓶子就碎了,氢氰酸就放出来,猫就立马死了。
问题来了,按照一般的理解,猫既有死的也有活的。但是透过这个试验,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假设没有其他打开箱子的方法,不观测猫的时候,死活不知道;只要你观测,看到的一定是死猫。
也就是说对于观测者这个主体来说,只有死猫。但你不观测的时候,猫是一个即死又活的叠加状态。
薛定谔当年提出这个思想试验的时候,本想作为一个例子来说明量子力学依据就有得数学算符和解释会得出莫名其妙的结果。可是量子力学的发展,却证明量子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猫只是因为符合数学真实,而被观测的物理真是又不被直观理性解释罢了。类似的例子在量子力学领域多了去了。
量子微观世界的解释离不开算符,离不开本征态。本征态就是观测主体与观测对象耦合的一种方式或者形式。
量子力学用数学解释没有任何问题。其哲学基础也是这样解释世界的。但没见那一个科学家管量子力学叫后现代物理。
举这只猫的例子,就是想说所谓的客观,所谓的科学探究,是无法排除主体的。人文与科学,观测者与观测对象,价值系统与科学方法本就是结合在一起的。
量子力学所揭示得这种人文与科学结合方法才是人类科学认知的本来面目。而新世纪以来,越来越多科学现象,想在像此前一样,放弃或者模式主体与人观测系统的结合对现象进行解释,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说完薛定谔的猫,再来说说巴甫洛夫的狗。
2、巴甫洛夫的狗
再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前面说了薛定谔的猫是吧?再说一个巴甫洛夫的狗。
大家肯定看过科幻片吧。不知道大家注意没有啊 影视剧中的人工智能总是让人产生一种恐慌感。
这种恐慌感源自这样一个担忧那就是“机器有意识吗?”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呢,需要明细意识的定义。
今天AI或者认知科学关于意识的定义主要奠基人是图灵。正是图灵这个对意识的行为主义定义,为认知科学和计算机科学的发展确定了一种研究范式。
这个定义是怎么回事儿呢?就是用行为结构来表征意识这个本体。
将意识是做黑箱,用对观测对象行为的研究来表征其意识。图灵的定义是这样的,为了区分机器是不时有意识,可以通过一个实验来确定。即如果无法区别其与电脑和与人的交流体验,或则无法分出与之交流的是一台电脑还是一个人。
就可以判定这太电脑具有人类意识。这种定义方式的实质,即将意识作为一个回答问题的程序。
但是近20年来的演技,认知科学的研究者和心理学家越来越觉得这个定义可能是有问题的。
现在有一台电脑通过了图灵实验。俄罗斯人弗拉基米尔•维西罗夫创立的人工智能软件尤金•古斯特曼通过了图灵测试。
但是由于图灵意识定义的不严谨性。这个实验是否表征人工智能具有了人类意识,目前还不可知。
回过头来再来反思一下图灵的这个定义。这个对意识的定义,核心是在于对于记忆的解释。他实际上是将记忆定义为一种行为的改变。
比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行为主义的定义是严重不足的。
近年来,关于记忆的研究,认知科学已经对记忆与意识的关系有个更为深刻的理解。真正的记忆,是陈述性记忆。
也就说记忆要分为两种一种是陈述性记忆,一种是非陈述性记忆。陈述性记忆必须有主体的参与,参在主观选择,可以有错误;那种仅仅用因果律对行为进行观测建构的方式来解释意识,是严重不足的。
关于人工智能的行为主义与符号主义,下一讲再说。
结论,无论是量子力学的那只猫,还是关于认知科学的哪只狗,都表征科学的研究无法排除主体,无法脱离,价值系统。今天的科学家也已经认识到必须将科学与人文研究更好的融合,才能对意识进行更深层的解码。
现代社会的诞生产生了工具理性观念,工具理性观念给科学的扩张提供了一个不受约束的平台和环境,但是这种分裂是一种不文明的结构,科学的扩张导致人文研究的萎缩,客观真实的幻想,遮蔽了人类认知的本来面目。
科学与人文本就一体,无法分离,但不应该满足于分裂。进入新的实际,应该将研究重点重新回到科学与人文的融合角度,科学的光彩,与人文的美艳,不可或缺,应该共同互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