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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狱中家书.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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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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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狱中家书
张春桥著
中文关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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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狱中家书》张春桥著
©香港中文大学2015
本书版权为香港中文大学所有。除获香港中文大学书面允许外，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任何文字翻印、仿制或转载本书文字或图表。
国际统一书号(ISBN):978-962-996-700-0(精装)
出版：中文大学出版社
香港新界沙田·香港中文大学传真：+85226037355电邮：[email protected]网址：www.chineseupress.com
Letter from Prison (in Chinese)
By Zhang Chungiao
Chinese edition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2015
All Rights Reserved.
ISBN:978-962-996-700-0(hardcover)
Published by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Sha Tin,N.T.,Hong Kong
Fax:+85226037355
E-mail:[email protected]
Website:www.chineseupress.com
Printed in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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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出版说明
...xiii
一九八五年
1985年1月25日
给维维.…
.........
3
1985年4月22日给维维.
.7
1985年7月21日给维维、毛弟.…91985年12月24日给维维
....13
一九八六年
1986年2月2日
给维维、毛弟..19
1986年3月30日给维维、海娃、毛弟.231986年8月17日给维维、毛弟….271986年12月28日给维维...
...........
.31
一九八七年
1987年2月15日
给维维…
37
1987年4月19日
给维维.…
.39
1987年8月2日
给维维
.43
一九八八年
1988年2月7日
给维维..…
.........
.49
1988年12月17日给维维.
53
目录|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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ー九八九年
1989年2月16日
1989年6月1日
给维维
61
1989年12月16日给维维、毛弟.…64
ー九九○年
1990年5月12日
给小徐、小妹
.71
1990年5月12日
给二外孙
.73
1990年6月18日
给维维
75
1990年7月27日
给维维.…
…77
1990年7月27日给小t妹…811990年10月25日给维维
.83
1990年10月25日给小妹..
85
一九九ー年
1991年2月18日
给小妹
89
1991年2月18日
给二外孙
.91
1991年4月22日
给大外孙
93
1991年5月25日
给维维
................
97
1991年5月25日给小妹…
…99
1991年7月17日
给二外孙…
...103
1991年8月5日
给小妹…
105
1991年10月11日给二外孙.…
.107
vi|目录
==========第6页==========
一九九二年
1992年1月21日给小妹、小徐.
..............
111
1992年4月22日
给大外孙
115
1992年7月22日给二外孙
119
1992年11月22日给小妹
121
1992年12月20日给维维…
.125
一九九三年
1993年1月10日
给维维.…
。。。。。。。。。。。。。。。。
135
1993年2月14日
给二外孙…
141
1993年2月14日
给大外孙
143
一九九六年
1996年12月12日
合文静.1
1996年12月12日给维维.149
ー九九七年
1997年10月21日给大外孙
.155
一九九八年
1998年9月20日给维维、毛弟
.159
1998年10月20日给维维…
163
1998年12月20日给维维..
.167
目录|vii
==========第7页==========
一九九九年
1999年1月20日给维维…1731999年2月27日
177
给维维…
1999年3月28日
给维维.…
181
1999年4月24日
给维维…
185
1999年5月16日
给维维
189
1999年6月20日
给维维.
193
1999年7月17日给维维
.197
1999年8月21日给维维.…
201
1999年10月16日
205
给维维.
1999年11月20日
给维维…
209
二OOO年
2000年4月22日
给维维
.215
二OO一年
2001年12月31日给维维…219
二OO三年
2003年1月12日给大外孙、孙媳.….221
附录女儿眼中的张春桥：张维维访谈恺蒂
225
vii|目录
==========第8页==========
张春桥与长女维维在江阴
==========第9页==========
张春秋任《解放日报》总编辑时的照片与签名
1972年2月，周恩来与张春桥在欢送尼克松宴会上
==========第10页==========
1976年9月12日凌晨，张春桥、王洪文、江青、华国锋、毛远新、姚文元、陈锡联、汪东兴在毛泽东遗体前肃立
饰花
治叶
牛不或向
拉儿羊
我的秀这在
毛土席语歌
群。:里大名济年的州
横扫一切
革命的
无0西0忆0粒·复
牛鬼妃神
色恐万岁，
委叶
寻长
逃年车好批
党
。
正店级的碎支大楼好不容
食云
进总门关
时仙将过3名习高楼不1え不も学栄
岁
春从胆库这商做桂样业降风
1路%s。
儿居
文革时期贴满大字报的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大楼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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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说明
本书收人张春桥在1985年至2003年期间写给家人的书信58封，并附对其长女张维维的长篇访谈，全部为首次公开发表。这58封信是张春秋在秦城监狱和江阴监居期间所写，前42封从秦城监狱寄出，后16封从江阴寄出，全部由张维维女士提供。1977年张春桥被押往秦城监狱，自1985年起始允许和家人通信，本书所收1985年1月。1998年1月，张春桥以保外就医名义转到江阴监视居住，和妻子
文静一起生活。2005年4月21日因肝病逝世。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除张春桥妻子文静及四位子女外，其他家人
和同学、朋友的名字一律用圆圈代替，如OO(儿媳)、OO(大外孙)
等。收件人地址也以同样方式处理。
全部书信以时间顺序编排，个别原未署时间的，按照信件内容和收藏顺序进行了考订。书信力求保持原貌，只在必要的地方加以简单注释，并对个别文字和标点作了订正。错字用方括号改正，如麻[马]
虎。缺字用圆括号标出，如简（单）。书信中个别字的写法，不符合现在的规范，因出现频率高，直接在内文订正，如“象”改为“像”、“作”
出版说明|x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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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为“做”。繁体字和异体字也直接改为简体字，不再一一标明，比如“甚庅”改为“什么”。外国人名译法尊重信中原来用法，不求统一，如“叶利钦”有时也译为“叶里钦”或“叶立钦”。日期表述方式用阿拉伯数字还是中文，也以尊重原信为原则，不求统一。
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编辑部
2015年6月8日
xiv|出版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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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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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1月25日
维维：1
你上月十日晚上写的信，我二十四日中午才收到。
你和毛弟走以前来过一次，留下的香蕉和蜂蜜，他们转给我了。2
前列腺手术，到今天整整两个月。整个过程，回过头来看，还算顺利。医院又做过几例，据说也好。我只是恢复得慢了些。先是尿中总有血，几乎每次都有，有时多些，有时少些；然后变成每天多次有，少次没有；然后再变成多次没有；这样有三个星期。第四个星期，才出现有时全天没有，有些天仍然有。到第二个月开始，总算停下来了。据说，别的病人也有血，但时间短。由于时间长，搅得人心烦，同时，失血多了些，身体虚弱一些。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体重已经恢复到手术前的120斤，走路也有些力气了。你们不必再挂念了。
但是，我仍然住在医院里。主要是需要恢复。同时，因为在手术后躺在床上久了，静脉曲张部位出现了炎症和血栓。开
1维维为张春桥长女。
2毛弟为张春桥之子。
1985年1月25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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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注意力都在尿上，等到我下床活动，感到疼痛，才引起注意。现
在正在治疗。看来，办法也不多。热水袋，远红外，还有中药。炎，轻了些，走路疼痛也轻了。血栓却不见变化。看来，一个疝气，一个静脉曲张，又要手术。只是时间问题。这都是不大的手术，你们可以
放心。真是没想到，一个六十几年没有住过医院的人，竟自成了医院的长期住户了。83年一个月，84年四个月，85年又已经快一个月了。
每天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只有你们留下的五张和这次寄来的四
张照片，增加了一些新鲜色彩。在寂寞中看到一点活力，在烦闷时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你生日那天，就联想到在阜平，胭脂河边，马棚村口，等待医生来为你接生，也是这么冷的天。3现在，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想到小妹，已经十几年没见了，也已经做妈妈了。4连海娃也做妈妈了。5毛弟也已经结婚了。看到你们成长起来，我心里高兴。虽然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三个女婿三个外孙一个也没见过，我仍分享到你们的快乐。当然，我也感到，沉重的担子压在你们身上。你现在又是妻子，又是母亲，又是姐姐，又是儿媳，又是女儿，
又是姨，还是未来的姑姑，等等，就是这些家庭关系，也够复杂的了。加上身体不好，更需要注意身体。
3维维于1947年1月6日出生于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马棚村，时张春桥在该地担任《晋察冀日报》副社长兼副总编辑，其妻文静是该报工作人员。4小妹为张春桥次女。5海娃为张春桥三女。
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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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彭大海的事，6这种药，他们给我吃过，我也要过。有一点用，不解决什么问题。这次，我又要了，据说市场缺货，过了几天才买到，现在仍然在服用。嗓子就是那样了，只要不吹风，就好
一些。今年冬天，我还没有出过门，应当好一些。但是只要冷空气南下，北风就扑打我的窗子，一不小心，就受影响。我已经谨慎对待
了，希望以后会好些。因为没出门，你留下的衣物，也就没机会试用。毛袜，试了试，棉鞋小，穿不下，要换鞋子才行。一个冬天，
一直关在屋里，气管炎不复发，是好事，但也减低了抵抗力。现在，身体既然逐渐恢复，我想，抵抗力也会增加一些。我知道，就冬天来说，北京虽然比上海冷，但是，上海没有取暖设备，过冬特别艰难。好在你们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过这种冬天了。你问我要什么东西，我一时想不起需要什么。如果方便，给我寄几张照片就很好了，别的不用
寄了。这次寄来的照片，可以看清楚，连天安门楼顶上的雪都可以看清楚。你们两个有这几张照片，大概也很满意了吧。
很对不起你，使你在生日那天又一次接不到我的信。现在，我希望这封信能在春节以前到你手里，能够多少弥补这一点。祝你在新的
一年里，能够过得愉快。祝你们夫妇、母子健康。我也祝小妹春节愉快，小妹做母亲了，我还没有庆贺呢，在这里补上吧！海娃、毛弟结婚我也没有庆贺，现在海娃做了母亲，我也在这里一并向你们道
喜，祝你们幸福。还应当向○○（儿媳）表示热烈欢迎，祝你们夫妇
6彭大海又名胖大海、澎大海、胡大海，常用中药，有清热润肺、利咽解毒、润肠通便的功效。
1985年1月25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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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维维，在春节到来的时候，请你代我向亲人们祝贺节日吧。
今天要来纸笔，一口气写了这些。好久没写字了，思想也断断续续，看上去很乱，但是，总算写了一封信，我的心意随着它到了你们
身边。好吧，下次再写吧。
再一次祝大家身体健康。
爸爸
一九八五年一月廿五日
6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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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4月22日
维维：
四月七日来信，我已于十八日收到。知道你顺利地挤回上海，也就放了心。这使我想起上海人爱用的“轧”字，也就是现在人们鼓吹的拼搏、抢时间。
可惜，你信上问的两件事，都是相反的情况。
先说三月二十一日写的那封信。1据这几天询问，先回答说：发出去了。今天又听说是你回去以后几天才发的。理由也很有趣：据说我的信上说上海寄来的东西没有收到，当他们要发信的时候，东西恰巧到了，你也要到北京了，于是信就没有发，准备交给你。结果是某个人给忘记了。直到你走后，才发出的。算起来，你现在总该收到了，只要收到就算了，其余的事，只好当童话听吧，不必问究竟了。
再说邮包。是你离开北京第二天，我才收到的。包裹没有破，东西也没有少，照你们附的单子我签收了。只是因为时间太长，那一包肉松已经变成肉泥了，我打开看了看，颜色还可以，也还没有变味，但是，晾了三天，还不见“松”，而且有点变味了，就扔掉了。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我想有水份的东西不要寄，
1此信本书未收入。
1985年4月22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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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需要两个月跋涉的情况下更不要寄。其余的东西没有损坏。
你走后，四月八日拆了线。现在走动已经接近正常，只是伤口不大舒服。总还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医生们都说这次结扎的[得]牢，不会再鼓出来了。我都是表示“但愿如此”。自己多加小心。
下一个手术如何，现在还没有提及，我也不想问了。
留下的收音机，确实可以帮助我消磨一些时间。缺点是电池用得太快，半个月就要换。我每天听的时间并不长，18号已经换过一次电池了。
北京的春天，风多，沙多，实在叫人讨厌。我也算老北京了，就是不喜欢这么多的风沙。看样子，今年春天我可以平安度过，虽然咳嗽没有停止，也没有大发作。你们工作、学习、家务都很忙，不要为我分心。希望你们把精力用在自己的工作、学习上。不管有多少困难，也要抓紧自己的学习，多学一点为人民服务的本领，这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记得上次信上说过，你们的年龄正是记忆力、理解力都好的时刻。到了五十岁再学习，就困难多了。不要放松这一段时间。我现在也还在看书，困难就更多了。当然，要注意身体。三好，把身体放在第一是有道理的。你们要注意身体，不要拼身体。你们的孩子，据我看，身体都不壮，也希望你们注意一下。
毛弟，你我的生日都过去了，请接受我的迟到的祝贺。
祝全家好。
爸爸
一九八五年四月廿二日
8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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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7月21日
维维、毛弟：
维维五月十五日信，毛弟七月十五日信，都收到了。五月的信，走了八天；七月的信，只走了四天，算是创造新纪录了。从三月底手术，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天。身体恢复得还好。开始，身体虚弱无力，到四楼阳台上去活动，两腿无力，而且有些气喘。疝气虽然是小手术，对身体的伤害不算轻。所以，当五月中旬，他们准备给我做静脉曲张手术时，我就要他们考虑我的体力。虽然手术也不大，不到半年，三次手术，似乎太密了。谈了几次，到六月中旬才定下来，把手术推迟到过了热天，一来恢复身体，一来也避开易感染的夏天。这两个月，逐渐恢复，仍然比手术前差一点，上楼还要放慢脚步，到了上面(只有五十几个台阶)气喘轻多了。我想，这是可以恢复的，就是慢一些。（他们最近给我吃生脉饮，好像有点用。）
维维来时，我讲过眼睛不好。后来，又检查了一次。白内障还是那样，这次就是两只眼都有，很轻。这种病，医生毫无
办法，只能点眼药。这件事，当然给我带来很大的不方便。不过，这也就强迫我少看书、不看书。最近，我连报纸也看得很
1生脉饮是由人参、麦冬、五味子三味药物组合而成的中药配方，主治气阴两虚。
1985年7月21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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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马]虎了。这对于一个一生同书报结为密友的人来说，当然是极大的痛苦。但愿我的听觉能多保持一个时期，用听听收音机来弥补这种遗憾。顺便说一说，你们如果配眼镜，要小心。这次给我配了一副镜子，不合适，弄得我两个月头疼、眼疼。最后，我下决心不戴它了，仍然戴原来的镜子，现在终于校正过来了，最近视力又好像恢复
了一些。应当感谢同仁医院的张大夫，2十几年来就是靠他配的这两副镜子过日子的。
除了眼睛，喉部最近也有些发展。这个冬天，喉咙不舒服，一直不好。六月下句，感觉重了些，有些疼，吃清音丸、六神丸，都不见好。雾化吸入，一个多星期也（不）见轻。五官科检查，看不清。到上个星期六，做了一次显微检查，据说是慢性喉炎，没有长什么
东西。现在正在继续治疗。为了放心，上个月还做了一次腹腔B超检
查，据说都正常。他们医生都说这几次检查以后，他们也就放心了。毛弟问医生总的评价，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已经入伏了，北京的闷热天气到来。我仍然住在那间房子里。好在去年夏天我就是在这里过的。夏天早晨、黄昏太阳可以照进来（冬天一点太阳也没有)。我可以看日出，一轮红日从树梢上升起，很好看。可惜，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月出。只要有风，日子还好过。去年没有生痱子。今年阴天多，伤口不大舒服，比83年那次，疼痛还算轻得多。以后，我身上的晴雨计就多起来了。
生活没有什么变化。蔬菜、副食品贵得很，而且少。水果勉强供
2张大夫应指北京同仁医院副院长张晓楼，他长期为中共领导人提供眼科保
健服务。
10|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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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到五月，我也和你们一样，改吃西红柿。有几天，连这个也供应不
上。鸡蛋，有两天也吃不到。医院以外，更困难些。酸奶，质量太差，是我提出不吃的。名义上是酸奶，实际上有时酸，有时甜，有时稀，有时稠，不知道用了些什么代用品，我不敢吃下去了。饭食还是
老样子，只是价钱贵了一倍以上。比如，鸡块，原来五毛多，现在一元二，排骨也是这样。青菜之类也加了不少。品种却不见增加。从报上看，五月下旬、六月初最紧张，最近好一些。据我估计，北京的副食品还要紧张几年，因为郊区对这方面兴趣不大，改变这种局面，不是很容易的。
收音机使用起来还方便。换电池也没有遇到麻烦。
从信里知道你们的一些情况。我常常想，这些年，你们的日子过
得够艰苦了。这也许是幸事。苦难这东西，是可以把某些人压倒的，但更多地是把人们压得更结实。毛弟信中说，“自学出好成绩来非常不易。”这句话，十年前毛弟是说不出来的。现在，懂得了，就是好事。如果从此下决心干这件非常不易的事，结果总会比较好的。我希望，困难会使你们得到锻炼。学会一些真本事，为人民服务。希望也可能就在这些不被承认学历的、没有学历的人身上。中国历史上，有状元学位的人，真正有出息的，没有几个。
已经写得很长了，眼睛也累了，下次再写吧。
祝全家好。
爸爸
七月二十一日3
3该信本无年份，根据内容确认为1985年。
1985年7月21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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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12月24日
维维：
这封信，快一点，新年可以收到；慢一点，你过生日的时
候可以收到，也就弥补了去年留下的遗憾，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过生日这件事，我是越来越容易忘记。我自己的，你们的，都一样。到[倒]是在这天以前或以后会想起来。大半是联想起来的。头几天，看报上的消息，说起石家庄的几个地
名，就联想到躲飞机，又联想到你那时穿着一件红小褂在防空
壕里跑。从这里就想到，维维真是在炸弹声中度过童年的。还
没有生下来，在张家口就挨蒋介石的炸弹；到石家庄，又挨炸弹；直到上海，1950年2月6日，又挨炸弹。感谢斯大林，是米格15把美蒋飞机打下来以后，上海才恢复生产的。老工人大概还会记得，“2·6轰炸”后上海真叫困难极了。1也许是这样的环境，使你比较容易吃苦，不叫苦。你在五十一中的时候，是
连吃饱饭都难以做到的，你也没有叫苦。有一个时期，连一不
怕苦二不怕死都受到批判，真叫人莫名其妙。现在又说“清茶
一杯”之类的话了，倒也有趣。过去，连清茶一杯也没有，都
11950年2月6日，蒋介石下令空袭上海，造成一千多平民伤亡，驻华苏军顾问派米格15战斗机迎战。空袭导致市区大部分地区电力供应中断、供水困难，史称“二·六大轰炸”。
1985年12月24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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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开水呀，要喝茶，自己付钱。其实，许多事，和老百姓无关。有关的，如物价，我看到几篇文章，真是越读越糊涂。我的生活，受影响不大，菜还是那几种菜，几年一贯制，“能有菜吃，还不满足嘛，何必吃螃蟹？”真有意思。从报上知道，螃蟹要三十元一斤，我也不
用怕你吃了过敏了。这里，香蕉据说要一元多一斤，很难买到。大概
是控制住了，报纸、广播谈物价的少了。北京是出苹果的地方，我还能吃到。可惜，在你生日的时候，我也不能送你一点北京苹果。
○O(大外孙)的眼睛，看来是不大好办。只能希望不要太深。
现在，也该开始懂事了，给他讲一讲，他自己会逐渐当心的。因为
我是受睛[眼]睛之苦的人，看到别人的眼睛就关心。希望OO、
OO、○O(三个外孙)眼睛好，最好不近视，或者浅一点。我没有
发言权，你们姐弟四分之三近视，也想不出经验教训，不知道小妹能不能提供点经验。看你们的来信，孩子们都聪明，这很好，就是不要因为是独生子，太任性。当然，这也是说说而已，他们有他们成长的环境，不是大人能管得住的。不过，应当尽到的责任，还是努力做
吧
上面说到，我的生活还可以。身体恢复得很慢，但是，也没有出现新问题。手术后，伤口倒是长得差不多了，原静脉曲张处，仍然没有长好，走路多了，还疼。两支[只]脚，总是凉的，左脚更明显。入冬以后，痰多一些，这两个星期，正在吃中药。天气好，还去晒一小时的太阳。但太阳只能照到我的头发稍[梢]，换换空气而已。冬至了，这是隆冬的开始，太阳也开始出来早一点了。这是很有意思的：以前冬至数九，我只是觉得越来越冷了，却不知道夜也越来越短
1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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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这里不缺什么东西，牙膏还有两管，可以用到明年五一。毛弟要做爸爸了，我同你们一样高兴，同时，也想到你说的，该他忙了。产前产后，母亲、孩子都要照顾，都要花费。因此，你们不要给我寄
东西了。这一点，务必做到。如果我需要的话，比如牙膏用完以后，
我再写信给你们。
新的一年开始了，祝你生日愉快，祝一家人新年愉快。
爸爸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廿四日
1985年12月24日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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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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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2月2日
维维、毛弟：
毛弟十二月十九日的信，29日收到，邮包是一月七日收到的。维维一月十八日信，廿三日收到，算是很快的了。本来早就想回信，不巧，感冒了一场，就拖下来了。今天，感觉轻松
一些，就提笔写这封信。
我的身体，用以前高大夫的惯用语，叫“有所恢复”。只是慢得很。体力似乎恢复了些，走路也有了些力气，上午、中午在室内还可以多活动些，下午就差了，晚上更差些。今年冬季，北京的天气，很不正常，忽冷忽热，出现了几十年少见的冷天和暖天。一次像样的雪也没下，感冒就流行起来，周围的人轮着发。住在医院里也无法避免。好在烧得不算高，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个时期，我一直在吃中药，汤药、丸药一大堆，也没有挡住感冒。现在仍然继续吃。闲着没事，吃点药也算一件事。过去老爷太太们就是这样打发日子的。因为中药里已经有人参，而且医生说，身体虚弱，需要补，但不能大补，要等到恢复得好一些才能补。因此，毛弟寄来的人参我没有敢用，只好等等再说。香榧子许久没吃了，这次试一试，味道还好，只是我的牙老了，对付这种硬壳，相当吃力了。你们几次提到酸牛奶，最近，试了一试，吃了五天，我看没有什么变化，而
1986年2月2日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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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腹胀如故，只好又停下来，不再用了。这里的伙食，比起一般居民来，不能算坏，但是做得不好，用动物脂肪太多，提过多次意见也无用。直到上个月检查身体，发现血脂高，医生才下决心不让我吃肉、蛋黄等等，菜用植物油或少量动物油。我到现在还弄不懂，伙食为什
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不但不能帮助治疗疾病，反而制造疾病。当然，
问题也没有多么严重，几个月来，我经常是不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常常用开水冲冲吃，现在改善了一下，血脂不至于继续上升吧。至于腿冷，最近每天我都用热水浸半小时以上，有点用，但是，内在原因是主要的，恐怕不易有较大改善。视力继续下降，但是不算很急、很快，我只能按时点眼药，同时，不看书，少看报，别的办法还没有。喉咙，整个说，倒是比去年冬天还稍微好些，希望这次感冒以后不至加重。总之，身体还能维持，你们不要挂念。
毛弟说的学习为了考试、为了文凭，这是事实。我耐着心听了两门大学课程，对当前的教学情况有一点感性知识。授课是填鸭式，辅导课更明确，就是要学生记住某一点、某一点，考试就考这些。我看这一套是很难改的，因为老师们以及老师的老师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想知道，毛弟还要考几门课才算毕业？我还想知道，合同工和正式工的待遇，差别在哪里？不急，有空时，告诉我，没有时间就慢慢来。既然考试、文凭成了谋生的手段，我不反对你用些时间办完这
些事。靠记忆记住一些知识，有时也有用处，不会都是废物。虽然听广播说，有一位洋大人宣称另一位洋大人的格言“知识就是力量”已经过时了。1我以为，你们如果有时间，还是要独立地思索一些问题，不
1“知识就是力量”出自英国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
20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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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会被这些东来西往的奇谈怪论弄昏头的。维维说她是一个普通劳动者，这很好。站在一个普通劳动者的立场上思索一些问题，是极其有益的。我佩服马克思，不是因为他有学位论文，有渊博的知识，而是
总是站（在）工人阶级的立场上观察问题。
这几天，春节的气氛已经浓起来。窗外辟辟拍拍[劈劈啪啪]地响。不知道你们怎么样？忽然想起，你们打算观察哈雷慧[彗]星
吗？几个孩子，O○（大外孙）他们要活到八九十才能看到第二次，
机会难得。OO(三外孙)虽然看到第二次的机会多一些，可是现在
恐怕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哈雷慧[彗]星。所以，也只能写几句话在这里，增加一点春节的欢乐吧。祝全家春节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爸爸
一九八六年二月二日
1986年2月2日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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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3月30日
维维、海娃、毛弟：
上次写信是二月初，现在是三月底了。这期间，二月十九
日收到海娃的信并四张照片，二月二十五日收到毛弟信，三月
十二日收到维维信并九张照片。对我来说，这真是丰收了。
照片确实给我带来了江南的春色，增加了不少愉快。维维
和○O(大外孙)的这张，比84年那张，不论是情绪、光线、
色彩都较好。从1972年以来，没有见到过小妹，这次乍一看，简直不敢认了，仔细端详，主要是胖了，别的没有变化，看上去倒是很健康。海娃的两张，一眼就认得出，只是好像很疲劳的样子，也许是没带[戴]眼镜的关系。三个小人的，各有特
色。三个人的合影挺好看。其中，OO(二外孙)在中间的一
张，照的[得]比较好，其余的多半一个人较好，别人较差。
○○（二外孙）过生日的两张，很好，不过有点像女孩。春节
照片是不是在你们住处照的？毛弟身后边的房子很旧了，使我
回忆起东庙二村的房子，1就是这个样子。这些照片，在摄影
11958年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下令在上海南郊兴建东安（东庙）新村，其中一村为工人住宅，二村为干部住宅。1959年落成后，柯率华东局、上海市委全体领导迁入。1960年，柯等搬出，迁入康平路市委宿舍。
1986年3月30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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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上，还有许多老毛病。一是背景都拍得太宽大，二是主体和陪衬不成比例，三是光线选得不恰当。有一些可以在放大以前加以剪裁或
作技术处理。毛弟84年那张比较好，这次不大精彩。○O(二外孙)
生日两张，鲜花太突出了。不过这类问题讲究不得，因为照相艺术太
费钱了，你们也没有闲工夫研究这些问题。我是没有事情才想的。
海娃信里说到孩子们的事，很有趣。从照片上看，三个孩子都好像很聪明。至于外国说中国孩子都是小皇帝，报纸上类似议论也不少。我不大同意那种看法。各个人的处境不同，他们的思想也不会
一样，存在决定意识嘛。将来他们或作工，或务农，或者当官，也有当寄生虫的，不可能都是个人主义者。实际生活将会教育他们关心集体，其中有些人将会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看了毛弟的信，我有几天很难平静。这不只是因为毛弟的处境艰难引起的，而是联想起几十年来我接触到的劳动群众的许多遭遇，联想起当今世界上千百万失业大军
引起的。你们和孩子们将来也许会遇到更多的困难，但是这也将使你们受到更多的锻炼。当然，我还是赞成要注意对孩子的教育，总不能
一个人占着一块积木，谁也搭不成一座房子吧。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也许已经应当说四个孩子了。不知道已经诞生否？大人孩子平安吗？孩子的生活安排有着落了吗？
下次来信，你们谁告诉我一下，三个孩子说什么地方的话？普通话？上海话？宁波话？广州话？我希望他们多学几种。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变化。血压是120-130/70-80，没有大波动。大便、小便这两个月还正常。肺部湿啰音，没有完全消失，但是，有几天据说听起来很干净。喉咙仍然干哑，有时候好一些，舒服
2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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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一有风吹草动，就又不行了。还在吃中药，也有些帮助，恐怕难以根治。腿，四处伤口，有三处恢复得较好，脚上腿上黑一块、紫一块的现象大为减轻，只是膝盖右下侧原来形成血栓的地方，恢复
得很慢，还有局部肿胀。脚腿冷，每天靠热水洗，别的办法似乎也不
多。棉鞋换了一双，但是不能解决问题，维维也不用给我做了。我想
还是从其他方面（如热水洗想办法保暖。视力，现在看《人民日报》，左眼带[戴]老花镜还可以，右眼当然不行了。左右两眼视差大、玻
璃体混浊、白内障，三个因素搅在一起，使人很不舒服。血脂，我没有问，他们也没讲高多少。动物油是减少了，但是，没有解决问题，其中似乎涉及较复杂的问题，我无法搞清楚，也不想打听了。每天仍然用开水冲冲再吃，也可以过得去。为这种事生气，我早就该气死了。好在我又度过了第十个冬天。我想还是多锻炼一些吧。魏老先生教我的，我没忘记，有几年也还做，后来，疝气发作，活动不方便了。现在，我又开始恢复做些体操，自己编的，主要活动关节，从头到脚。希望今年能恢复得好一些。
收音机还能用。最近换的电池好一些，可以用四个星期，可见产品质量问题相当普遍。
毛弟的学习还是坚持下去好。就是不为文凭，也以学完为好。你
说得对，学习一点东西，总比浪费时间好。你这封信，比去年的信，确实有进步，字也有进步。
要我给孩子起名字，我确实想了想，想不出叫什么好。还是由你
和○O(儿媳)给孩子起比较合适。孩子长大了，不喜欢，还可以自
己换一个。这样，也民主一点。
1986年3月30日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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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写这些吧。
爸爸
一九八六年三月三十日
给我寄牙膏来，别的不用了。
26|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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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8月17日
维维、毛弟：
七月卅一日收到维维七月十八日的信。正想写回信，昨天收到毛弟八月十一日的信，就一并回复吧。
先说我的近况。你们说得不错，头几年（大概是1982年，
记不准了)出现过GPT高的情况，1打过针，据说就正常了。
高多少，怎样治疗的，医生不曾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这次是为了检查胆固醇，也是例行检查，才查血的，并不是我觉得不
适或医生发现了什么才查的。因此，GPT过高，也出乎医生预
料之外。这几年，血查过多次，B超也做过多次，都没有听说
GPT过高。医生还老是说像我这样年纪而心、肺、肾、肝、脾
等内脏都没大毛病的人，不多见。就在他们说这种话没几天，
GPT过高的检查报告出现了，一系列的检查随之而来了。上次
写信以后，还做过一次食道造影，据说正常。最近这两个星期没有再检查。仍然在吃降血脂、降转安酶的药，还有什么“云芝肝泰”之类。同时，还吃中药。你们信上说的肝炎症状，我的感觉不明显。体乏是有的。几次手术下来，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上楼下楼都很乏力。现在两腿的力气倒恢复了些，但整个
身体没有恢复。坐在床上看一个小时的报纸，后背就发疼，这
1GPT即谷丙转氨酶，GPT偏高是肝脏功能出现问题的重要表征。
1986年8月17日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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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年才出现的。白天，我向来不上床，近来总想躺一会。厌油食，这是长期以来就有的，我们一家人好像不喜欢吃肥肉，在发现胆固醇高以前，我就不吃他们这里的肥肉。恶心，不明显，只是不大想吃东西，食欲不振已经多年了，难得一次饿了，那是超过吃饭时间的缘故。发烧，没有。腹泻，没有。相反，仍然不时出现便秘，弄得人很难过，而且很容易影响疝气伤口、痔疮。经常肚子胀，又难以判断是便秘的关系，还是肝炎。据说有些慢性肝炎的患者，症状不明显，我也可能是这一类。我的处境，传染上这类病，极其容易，也不易察觉。至于身体疲，除了你们分析的原因以外，我以为，肝炎也是一个原因。消化系统对身体的影响恐怕不小。这一个多月，体重没有继续下降。有两个星期还上升到52.5-53公斤，近两个星期又下到52公斤。因为目前是蔬菜最少的时期，只有冬瓜、南瓜、茄子、土豆之类，多吃一点，胃不舒服，肚子胀，大便也不好；少吃一点就瘦。增加一点营养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何况增加得也有限。他们说得很慷慨：“你想吃什么，讲出来，让他们做。”实际上，我也没有讲，他们说了几种菜名，厨房也没有，据说买不到。
我这样详细地给你们说了，大概可以清楚一些了吧？
总之，还不致于很快就卧床不起。除非有我不知道的情况。我仍然在努力振作精神，同疾病作斗争。你们看，我不是仍然能够一口气写这么长的信吗？只是字写得很乱，头脑也不如以前，常常写一些不通的句子，或者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还有一点：五月那封信我说了眼睛出血，那是左眼。2过了一个
此信本书未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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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右眼又出血。左眼还出现过淋巴管阻塞。经过治疗，都好了。视
力并没有明显变化。
维维的信比较详细地说了家里的情况，有喜，也有忧。毛弟又补
充了暑假中的情况。这样，我就了解得比较具体了。
你们几次信上都说想来看我。据了解，每年可以来一次，路费、住宿费用，一般要自理。根据你们的经济情况，他们说可以报销。他们说，过去跟你们谈过，要你们接到我这封信以后写信给秦城，3提
出你们要来看我，并提出车票等问题，那里会给你们回答。
我想，如果你们工作能离得开，身体能支持得住，就来一次也好。不过要避开客运高峰才好。
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东西，不要买东西了。确实如此。你们上次带来的东西，有一些我就用不上。
我这位最小的朋友○○（孙女）的照片，照得不错。万象是万氏
兄弟办的照相馆，4是以“艺术照相”出名的，这次虽然有些大孩子气，不艺术，但是还不算呆板。主要还是孩子本身可爱，怎么照都行。
你们寄来的东西还没收到，大概总要迟几天。北京的天气，今年比去年阴天多、气温低。今天又有些闷热。听广播，上海总比北京
热。愿你们顺利地度过暑天，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爸爸
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七日
3即位于北京市昌平区的秦城监狱，张春桥服刑地。
4万氏兄弟即万籁鸣、万古蟾、万超尘和万涤寰，是中国动画片的创始人。万氏照相馆后来由万涤寰主持。
1986年8月17日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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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12月28日
维维：
十二月二日信，十日晚上收到。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跟去年年底比较，咽喉好了
一些，只要不感冒，总算不那末沙哑了。十一月中旬，又查了
一次血，医生把化验结果告诉了我，下面是他们给我的数据：
转肽酶1244F%
血浆蛋白总蛋白7.25%白蛋白4.5%球蛋白2.75%肝功能立项正常
三酸甘油脂133mg%
B-脂蛋白448
胆固醇156
血糖80
免疫球蛋白IgG14.5mg/ml IgA4.3
Igm 1.6
据说，除转肽酶偏高外，其他都正常。自我感觉仍然不好，吃饭、睡眠、都不算好。上次写信时说到皮肤过敏，加上便秘，弄得人实在心烦，而医生又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只好权力下放，让病人自力更生了。十一、十二两个月，几经折腾，仍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体重仍然没有恢复（仍然是53公
1986年12月28日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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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除去冬衣就更轻了)。好在我已开始适应，正在努力找一找其中的规律，看能不能解脱一些。那位老中医已经恢复工作，这两个星期又开始吃他的药了。他也是住这个医院治疗的，对医院的伙食有了亲
身感受，但也没有办法。看来，这一类大家都不满，但又没有人去解
决的问题不少。现在寄希望于中药能够把消化系统调理得好一些，有
助于恢复体力。
今年北京的天气，十月冷，十一月不大冷，冬至以后才冷起来。昨天下了一场雪，比你们84年碰到的那场大，有点冬天的样子了。
你们给我留下的冬装也开始用了。从下雪，就想到OO(大外孙)的
辛苦，每天跑那么远去上课，实在太累。我也是他这个年纪，在开封上小学，1家住在城东北角，是什么街记不得了，要经过鼓楼（市中心)、相国寺（这在《水浒传》里是有描写的），到城西南角，才进学校。天不亮就走，晚上下课后，天黑才回来。碰到化雪天，实在难受，经常腿疼。我的左腿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所以，你们也要注意一下。孩子时落下的病，到老年还要继续受苦。现在的教育制度，很难改变，据报上说，学生的体质有升有降，而降的原因，主要是学校功课太重。
毛弟学习问题，我倒不太看重读大学。在目前的条件下，倒是应当更多的靠自学。这当然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我自己走了几十年，深知其中的苦乐。不过我的工作和自学之间比较一致，自己的兴趣和
1当时开封为河南省会，张春桥之父张开益在省印花烟酒税稽征局工作，张随其来此读书。
32|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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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也比较一致，这就减少了困难。毛弟现在要难得多。我无法提出
具体建议，这要靠毛弟自己打主意。总可以从自己的爱好、兴趣方面想一想找出入口。抓住一个两个问题，钻一门学问，学一门技术，总是可以试一试吧？不要希望别人帮助，或者有特殊的机会，就是下决
心自力更生。这可能是目前条件下唯一的出路。请你们想一想吧。
天冷，不只是○○（大外孙），你们也要当心。维维的胳膊，可能西医没办法，中医倒可能有办法。胳膊疼和小时脱臼有没有关系？
(据说，医药方面，针灸已经被外国承认，骨伤科也有优势，一些洋
人在研究。中国的事，现在就是这样，洋人不承认就不算数。我很高兴，经络学说据说又被承认了。70年代，一股风说经络就是神经，我劝他们不要忙着作结论。朝鲜人那次对经络的肯定又否定，恐怕也有问题。2)但是治疗可能费时，恐怕你没有时间，也没有钱。
OO(孙女)要过第一个冬天，真是一大关。夏天长痱子，冬天
不会长冻疮吧？OO(二外孙)、OO(三外孙)怎么样？念念。
今天是年底了，你们看到这封信是年初了。祝你们新年快乐。特别是向你祝贺生日，祝你生日愉快。
爸爸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午
21963年，平壤医科大学教授金凤汉声称发现经络的解剖结构，中国对此进行医学实验，无法证明其存在。此事以金凤汉自杀身亡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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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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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2月15日
维维：
许多话写在给海娃的信里了。1因为好久没有通讯，就单独给她写了这封信。下面再补充一点。
你的信是在我给毛弟复信第二天收到的。信中说了家里的许多情况，很具体，心情稍微宽一些。我从周围的事物观察，
人们的情绪是经常变换的，报纸的调子也是这样。今年好像真的要“压缩空气”了，2人民的生活受影响，是难以避免的。我们家向来不铺张，因此，我也放心。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一月份查血都正常，这个月就不查了。”一医生是这样说的。他们也买了一些香蕉，还买了一瓶蜂蜜。就是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不想。但是，我的病都有“慢性”两个字，再加上“老年性”三个字，就难了。只能
1此信本书未收。
2“压缩空气”，中共政治术语，意为降低发展速度，防止经济过热。如1958年3月毛泽东内部谈话说，现在报纸报导要调整一下，不要尽唱高调，要压缩空气，这不是泼冷水，而是不要鼓吹不切实际的高指标，要大家按实际条件办事。（吴冷西，《忆毛主席：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北京：新华出版社，1995年，第64页。)张春桥在1992年12月20日信中也提到毛泽东对大跃进压缩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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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争取“慢”一些，不可能“好”一些。我看这是彻底的唯物论者应当采取的态度。我也是在这方面努力的。各种办法都试试，最基本的还是我的老教条：生活规律一些。这个冬天，没有大的发作，就算不错了。如果冬春之交也能平安度过，就算很好了。我倒不悲观，因为身体虽然一年不如一年，但不是急剧下降。我有幸参加过三个老人的医疗组，3对老年人的事，知道的稍微多一些。这些老人直到最后一分钟仍然“志在千里”的精神，始终鼓舞着我。
六叔在廿七日来过一次，4送来了香蕉、巧克力、桔子。我在他那张物品收据上写了几句话，没有见面。他本来还带有人参蜂王浆两盒，医生说现在不宜吃，要他带回去了。所以，以后你们也不要再寄这类东西。除了牙膏、茶叶，别的不需要什么。如果你们想叫我换换口味，随便买一点什么，品种多几样，每种一点点，就行了。如果医生要我想办法买点什么，我再写信告诉你们。
今年天气不正常，上海头几天那样暖，就是一例。希望你们保
重。
已经写了五张纸，累了。下次再写。问全家好。
爸爸
一九八七年二月十五日午
3指毛泽东、周恩来和康生的医疗组。4六叔指张春桥之弟张月桥。
38|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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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4月19日
维维：
三月卅一日收到你当月二十六日的来信。
从治疗过程那么长，可以想到病情比较重。虽然已经好了，你身体本来不好，今后应当更当心了。特别是每年的秋冬之交和冬春之交，很容易重犯。千万不要大意。一这几句极其平常的话，是70年代以来，我自己的经验总结，希望对你有点用处。
看你的信，深感你的负担重。在中国，妇女只有花木兰、穆桂英这类传说中的人物得到歌颂，穆桂英甚至可以当众把杨延昭吓服了，但是从此以后，她就承担起一般妇女的苦难。你算是有独立地位的女性了，但是，“总比男人甚一重”这句老
歌中说的话，并未过时。从这里，可以看出中国妇女解放的程度。这方面，你的体会一定比我深刻。
○○○（大女婿）去云南，可以开开眼界。上海人是应当到那些地方去看看。看了以后，或者认为中国要革命，或者认为还是上海好，千万不要离开上海，就像我听到有人说的，给两百块钱一个月也不参加医疗队。还是鼓励他为少数民族服务，了解一下社会的实际，这对一个医生同样是重要的。既然
“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就把它做好。至于O○（大外孙），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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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大好办，这一套教育体制，是根深蒂固，不容易改。人们都不满意，但是又没有人去改，只好让孩子在困难中经受锻炼了。事实上，千百年来，真正对中国人民作出贡献的，多数还是重点学校以外毕
业、或者什么学校也没进过的。
北京的天气，同上海一样不正常。照往常，这时北京温度要比上
海高，现在几乎一样。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三月初，做过B超声波，心电
图、大小便检查，四月初又查了一次血。据医生告，这些检查结果都正常。每天仍吃中药。血压正常。照常规看，不算坏。但是，自我感觉不如以前。体重没增加。虚弱没有改善。便秘仍然没有解决，有两个月，不吃泻药就干，吃了又拉稀。几经周折，有两三个星期比较好了，上个星期又不行了。同时，四月九日，眼睛又一次出血。这可能是一种信号，说明血管脆，经不起某种压力，便秘就很容易造成这种压力。而便秘，据我看，是同肝病联系着的。现在，这些毛病“轮流突击”，好像互不相干，实际上是互相影响。这个星期四，中医调整了处方，昨今两天，大便又正常了。眼睛出血也已吸收。精神好了些。总之，身体还可以过得去，潜在的毛病比较大，也还没有那[哪]一种病被宣布为中期、晚期，所以也不必为此担心。你们的负担够重的了，能够完成你们的任务就不容易。只要你们过得好，也就是对我的一种安慰了。你们忙，从厂里回来，很累，又有家务，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你可以和毛弟分分工，轮流给我写写信，告诉我一点情况就行了。杜甫说“家书抵万金”，是因为当时有战事，又三个月之久才接到信的缘故。每一季度，有一封信就行了。
40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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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话，留在给毛弟的信里写。
再，以后写信，要提一下我给你们的信收到没有，免得丢掉信也不知道。
祝你好，能更壮一点才好。
爸爸
一九八七年四月十九日
1987年4月19日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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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8月2日
维维：
你好！你的信收到十多天了。这封信在路上走得很慢，
十九日才到我这个房间。也许又是火车拥挤的影响。前天从电视上看到，北京站从站前广场到候车室，人挤人，比群众大会还热闹。没有说伤人或病亡，看上去少不了轧出病来，1特别是妇女、孩子。上次写信的时候，我预报是凉夏，对了一半，到入伏以后，就不凉了。连续沉热，温度也不算很高，34℃，但
是潮湿，一点风也没有，日日夜夜。真有点像黄梅天，只是没下雨，这同江南还是不一样的。直到昨天下午，有冷空气南下了，温度才降下来，也有点风了，今天头脑清醒些，就写这封信。
6月15日查肝、肾功能。20日又戴了24小时的心功能监测器，把人整得好累。据医生说，肝肾功能正常。心脏功能也不错，全天较比[比较]稳，夜二时（熟睡）最慢五十几次，晨8时(活动多)最快106次，早跳有几次，医生说可放心。
7月8日起，又做了一次检查，大小便、耳血、静脉血、
心电图、胸片、B超、食道造影，一连几天，把人整的[得]好
1轧，上海方言，意为挤。
1987年8月2日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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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对了，还做了一次脑电图，难受得很。结果如何？据医生说，各个项目还好，说明这一段时间，还稳定。他没有具体谈，我也没有再问。
我自己感觉也差不多，即没有明显变化。体重仍然是53公斤左右，没有恢复，血压也变化不多。体力也没恢复，不过每次到楼上去活动，那几十级台阶还能上去，这也就算不错了。中药一直在吃，对咽炎控制较有效果，虚弱恢复不明显，特别是对消化系统效果甚差。老是不吃药便秘，吃了药又拉稀。这几天，天太热，药停了，稍凉再吃。你们碰到过的那位老中医退休了，换了一个壮年的，他恐怕还要再看几次，才能熟悉一点病情。我也不急，吃药、治疗，都是在无事可做中的一点可做的事情，总比24小时空坐着好一些。为了使自己
的心情比较平静，电视、广播、报纸，看得很麻[马]虎，值得听看的也实在不多。时间也就更难消磨。吃药，擦、洗室内用品，就算是重要活动了。
这里的伙食如故，没有什么改善，也没有降低。鸡蛋还能吃到，瘦肉极少，肥肉不减，从报上看到，不知道那[哪]位才子给菜场上供应的瘦肉，起了个“丹顶鹤”的雅号，其妙趣可以想见了。已经好久没有谈伙食了，每天吃那么几口饭，多费口舌，实在不值得。
“七七”50周年，想到很多事。这个月，“8.13”也是50周年。当时的情形，对我来说，好像是昨天的事，中国兵在北站附近布防，日本兵在北四川路耀武扬威，仍然在我眼前。而这些事，对你来说，
就是历史教科书上的事了，就像你记得的往事，对O○（大外孙）来
说，也难以有同感一样。这是无法避免的。有些事，讲也用处不大，
4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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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事实来教育人。五十年前没有想到今天的中国是这个样子，
五十年后又会怎样呢？我是看不到了，希望你能看到，OO(大外孙)
他们当然会看到的，那时，总不至于还是帝国主义称霸的天下吧。也许某个国家代替美苏称霸，但是，他们总归要灭亡的。
你的身体还是要当心。既然还有药吃，就吃吧。劳保、公费医疗，历来是增产节约的对象。再就是节水、节电，而且都是要老百姓节约一滴水、一度电。还宣传日本松下公司如何节约每一个信封，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自己与松下有什么区别，很难说了。
孩子们的事，是应当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在过去，都是靠组
织，现在不叫靠了，做父母的就不能不多关心一些。OO(大外孙)
的年纪，已经有自己的头脑了。小学五六年级，我在开封，已经独自
一人去宋故宫、铁塔这些地方玩了。很可惜，他不可能碰到大串连，到外地跑跑。有机会，他还是可以到农村、小厂去看看，多知道一些实际情况。有些外国人到中国来，就是看了北京、上海、广州的几条马路，就以为了解中国了，不是很可笑吗。
这封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你手。今年台风少，立秋以后，上海的真正热天就驾临了，秋老虎的滋味，我没有忘记。“8·13”前后非常热，是我常常想起的。你们一家人挤在一起，就更加热上加热了，望保重。
爸爸
一九八七年八月二日
1987年8月2日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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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
1987年8月2日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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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2月7日
维维：
上月二十一日收到你和文静十三日写的信。1
今天星期天，没有什么事。算一算日子，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写信，春节可能到你们手里，于是就要来纸笔，开始写。
我的印象中，每逢春节，你们姐妹总是要见面的。这封信，也就是为了向你们大家祝贺春节。
我记不起：在上海的这些年，有哪年春节过得很满意？刚才听了北京台的一段《家庭教育节目》，说是这几年“压岁钱”越来越重，每个孩子收入上百元，多的上万元。我回想你们大
概一次也没得到过。我小时候，还有压岁钱，都是圆形方孔的“制钱”，可见，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中国这块土地上的“新生事物”，不少都是这类老古董。不知道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也要为此增加一些负担？电台播出的孩子们的录音，有的说大人没钱也要想法给他们。过节成为负担，不然电台也不会几次讲这个问题。这类事，一旦成为风气，就不容易改变了。放鞭炮，是另一个“热门”话题。我倒希望你们少放一点，特别要注意保护好孩子们的眼睛、耳朵。○○（二外孙）的新
1文静为张春桥之妻，原名李若文。
1988年2月7日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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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炮火轰得斑斑点点，那还算小事。
也许今年春节稍微冷清一点。据说，北京烟火炮竹进货比去年少30%,即三百万元，污染程度也差不到那[哪]去。
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你们春节过得愉快，能够休息休息。
我这里的春节，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论什么节，我都希望快一点过去。只要过节，就要放假；一放假，就要调整值班人员，开饭时间就变来变去，春节假期长，乱的时间就更长。这一部分人的休息，是以另一部分人的不休息为代价的。中国人的“团圆”观念，近来不是越来越淡漠，而是越来越浓了。我的印象中，日本人的家庭观念也是很浓的，但是他们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越来越“面向世界”。抗日战争前，日本人的双脚伸到中国的穷乡僻壤；现在，不但在中国，而且在全世界，日本佬的面孔到处可见，甚至中国人也被看作日本人。可是，打开收音机，听到的就是“家乡的小河”、“家乡的大河”，好像唯恐中国人改了“热土难离”的观念，真奇怪！当然，也有例外。我看到一条消息，杨永桔在巴黎以一个中文报社长的身份出席会议；2还有一个劳远[元]一，以中国某公司副总经理的身份在一个国际会议上发言（他是上海红革会的头头，他的父亲是外交部的，我三十年代的朋友)，3这算是你们这一代走向世界的人物了。世界是多么复杂。真是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矛盾运动会出现新变化的。
2杨永桔为法国著名中文日报《欧洲时报》社长。
3劳元一为香港中国资本（控股）有限公司主席，其父劳辛是中共资深地下
工作者，曾任中共调查部副局长、局长，国家安全部咨询委员会委员等职。
50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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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立春以后了。据说今年江南春夏偏冷。这几天北京也冷。我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最近几次变天，又常常碰到洗澡时水温时冷时热，有时干脆停了，我居然没有重感冒。到目前为止，肺啰音
虽然还是经常有，没有明显恶化，痰也不很多。中汤药已经半年没吃
了，使肠胃稍休息一下，胃口有点改善，就是说，不是看到饭就讨厌了。消化仍不好。便秘不易改善。只好自己多小心了。
这封信的任务就是向你们祝贺春节，本来一张纸也就行了，居然
啰嗦了这么多，也该停下来了。
祝大人孩子春节快乐！
爸爸
一九八八年二月七日
1988年2月7日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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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12月17日
维维：
你好！上月十七日收到毛弟寄来的食品，二十五日收到你
的信，正要回信，昨日又收到文静的信，就一并回信吧。
我并没有特别奇怪你为什么长时间没有来信。一是知道你们忙，二是上海的来信不算少，你们的情况还是了解獬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为搬家竟自费了这么多的周折。办事难，我也知道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报刊上流行的说法是新旧体制的冲突，我看是七巧板的设计，同实际情况不符。原来以为从日本拿一块，从美国借一块，再从西欧、东欧租几块，加上自己原有的“好传统”或“坏传统”，就可以造成颇具特色的七巧板，谁知板有了，拼凑来拼凑去就是不成型。他们不是总结实际经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而是一会儿向这位教授请教，一会又向另一位总裁作揖。搞来搞去，就越来越复杂了，冲突也就无法平息。有什么办法使“赤字有益论”和“三大平衡论”不冲突呢？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确实难办。你的搬家，不过是一个例子。你“忍无可忍”，那一位副教授也会讲“忍无可忍”的。我想，现在社会上牢骚盛行，又无法解决，是可以理解的。正因为想了这些，我的心情最近还算平静。实践是一所伟大的
学校，他会使广大人民受到教育，学会认识世界、改造世界。
1988年12月17日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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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上个月又检查了一次，血相正
常，胆固醇、转安[氨]酶都正常。血压也正常。只是B超发现肾孟
有水，忙了一阵，又是CT、同位素，又是几次B超，最后仍是继续
观察，因为不能断定是肾功能问题，还是前列腺又增生。我自己没有
不正常的感觉。只是检查得人很疲劳，最近也“有所恢复”，又有点精神了。今年北京十、十一月天暖，我也不像去年那样老是怕冷。这几天刮了一场北风，气温下降到零下才冷起来。今天又回升了。大半个中国干旱，据说浙江也是大旱。一干，皮肤就痒。我试过，两个月不用肥皂，也痒。北京市区的空气极污浊，水质也坏了，比不上济南，也不见得好于上海，有几次，喝的水发咸。我应付的办法，一是洗了以后务必用干毛巾擦干，二是痒了就快点用药膏。长期得不到太阳光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体质起了变化，这是无可奈何的。毛衣还能穿，不需要重织。这里的伙食还是“一贯制”，价必贵了，量少了，味道却无改善。当前的当家菜是土豆、白菜。每个星期还能吃到荤菜，鸡肉、牛肉、猪肉、鱼，都有，以骨头为主、肉为辅。每天可以吃两个鸡蛋。（这是战争时期邱吉尔的配给量，知道吗？1）这种
水平，比我三十岁以前的要高，比你们也要高，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倒是无法不为你们担心。当然，这不是我们一个家庭的事。中等华人、底层华人，都有困难。我是不相信那些高等华人会理解这些事的，虽然他们天天歌唱“洒向人间都是爱”，却又天天咒骂中国人
愚味、野蛮、封闭、懒惰。甚至一浪又一浪地呼喊要向日本学习上下
温斯顿·邱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1940-1945年)及战后（1951-1955年)担任英国首相。
5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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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云云。真不知道这里面有百分之几的真理。以前说《人民日报》是公共论事，谁都可以上。现在恐怕是谁有权，谁有钱才能上。看电视，我就想，这究竟是谁家办的？好像是谁出的广告费多，算谁家
的。连那些非广告节目，也是由广告主作主的。欧洲人说，他们是用
日本电视机看美国节目，中国人该说什么呢？
写到这里，你可以看出，我的精神生活就是这样，从身体说到电视来了，也是乱七八糟的。有时也想一点轻松的事，但是同样无结果。比如，这几天一刮北风，又快到年底了，就想到给你写信，又想到《北风吹》这支名曲。但是，几年来我仍然找不到可靠的答案：“北风吹，雪花飘”，对不对呢？照理，北风一吹，雪花就不飘了，天就晴了。似乎应当是“东风吹，雪花飘”。由此，又联想到借东风，江南的冬天，东风是有的，也是要下雪的，似乎不是刮得很大。2我把这
个问题写在这里，如果○O(大外孙)有兴趣，请他在今年冬天注意
观察，究竟是东风吹，还是北风吹才有雪花飘？上海冬季的东风能够帮助周郎吗？
中药还在吃。这位医生比较灵活，每个星期来一次，汤药要调整，成药也多变。有时这批药未用完，又换了一种。所以种类较多，
但每天吃的限于三种，还可以。
这封信到上海，就是年底了，不知你已经搬好家没有？毛弟回厂了吗？真是麻烦不少。小偷多，居委会的办法似乎落后了些。不要多
2舞剧《白毛女》插曲，首句为“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借东风，用
的是《三国演义》诸葛亮借东风助周瑜火烧赤壁的典故。
1988年12月17日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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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如果听说上海的小偷有某种经某计算机公司设计的“软件”，那也不必奇怪，这在外国恐怕已经是平常事了。
好了。不再写了。来年是八十年代最后一年，愿你们过得顺利。
身体健康，少一些要少架的事。
爸爸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十七日
○○（孙女）的照片，是以后再寄来，对吗？信中看不清楚。
又及
56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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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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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2月16日
东西收到了。谢谢你们。我身体还可以，没有明显变化。
愿你们大家身体健康，新春愉快！
张春桥
二月十六日1
1此信年份不确定。根据收藏顺序推断为1989年。
1988年12月17日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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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6月1日
维维：
四月25日收到你的信，30日六叔给我送五一节的“礼品”，同时送来了你那六盒花粉。五月17日同时收到毛弟的信、照片和三包茶叶。今天天气不太热，就想写回信。
先说身体。收到你的信的那些天，我身体不算好。完全是
人为的。当时吃中药，换了医生，我告诉过她，几位中医想用汤药调整便秘，都失败了，还是靠丸药吧，我自己较易掌握。这位医生不大听。因而弄得我一点丸药不吃，每天大便最后总有点稀，后来就完全不成形了。最后，我只好不吃汤药了。这样，从三月到四月，拖了一段时间，体重慢慢下降到50公斤，比86年夏还低。中药停了，也不泻了。恰巧接到花粉，就一天两支地吃起来。医院也给我加了两支[只]鸡的营养。昨天
量体重，恢复到51.5公斤。血清、B超检查，都没发现什么问
题。看来，一场小灾总算过去了。其中也可能有花粉的作用，至少其中的蜂蜜不会不起好作用。不过我对这类药，有一种成见，认为是赚富贵人家的钱的，我是不会在这方面花费的。所以，你们也不要为我买这类东西。我的身体，看来还可以维
持一阵。我仍然坚持按时作息，不管好坏，按时按量吃饭，坚持体力活动，同时，该吃的药，按时吃。就这样，体力虽然虚
1989年6月1日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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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仍然没有病倒。另外，我的精神世界还算充实，每天还是照常关
心铁窗外的事，从不断变化的世界里吸取营养，这可能是我能够活到
今天的主要原因。
说到这里，想起寄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是物质的，到了这
里，主要还是起精神作用。要你们不寄东西，难以做到，就少寄点吧。一是物价贵，二是不急需。除了吃饭，胃肠似乎不大欢迎别的东西。你们的生活都很紧，老实说，吃你们寄来的东西，心里不是很舒服。毛弟信上说，牙膏邮局不寄，那我就向六叔要吧，他五一节给我送来的，除了吃的，还有一支牙膏，一块肥皂，大概他得到了你们的通知。
信里说到○○（大外孙）的情况，很有趣。我好像没有接触过这类孩子。他正是多变的年纪。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对[最]难估量，有人说很大，有人说很小。不管怎么说，对他们的品德还是应当关心。这确实不容易。我到他这个年纪，就自作主张了。不过，我当时武侠小说，甚至《红楼》、《水浒》都不看。学校离省立图书馆很近，1下课后就进图书馆，看报，看新到的杂志，看新文艺书籍，鲁迅、郭沫若、郁达夫，苏联的小说，闻一多的诗，多个文学派别，以至美术、戏剧的多个派别的作品都看。以后，又转向社会科学。那几年，我确看了相当多的东西。我想，你还是可以做点引导工作，引导他看点好书，关心一点人民的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他分析分析武侠小说。我是解放以后，因为工作需要才看了《三侠武[五]义》之类的
即山东省立图书馆。
62|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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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知道了一些情况，但是帮助孩子懂得这些书，是很难的。整个社会环境造成了这种风气，不大容易改。但是，如果加以引导，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可惜，现在没有鲁迅和左翼作家联盟中一些青年带路
人了。当然，我也不悲观，我发现有些人在认真地思考，资产阶级思
潮的泛滥，总要走向它的反面，孩子们也可能在这种反复中学会识别
方向。我只是希望你能帮一帮○○（大外孙）。他不是喜欢历史吗？从这里可以启发他吗？“办公司”做生意也不坏，其实他也不懂。医生，恐怕不见得吸引住他。这些都只能由他周围的环境和他的兴趣来定。我父亲也要我学医，鲁迅和郭沫若都是学医后改为从事文艺，这使我热心文艺，而后来，我又放弃了文艺。你看，路是很曲折的。
毛弟这次寄来的照片，看上去颜色不大自然，好像是人工着色
似的，不知道什么原故。OO(孙女)的变化，我看，好像牙齿长多
了，头发长厚了。今天是六一，在这里，愿OO(孙女)和她的表哥
们节日偷快，他们的父母们身体好！
回头看一看，这封信好像写得特别乱，什么也没说明白，也只能这样了。
毛弟就不另外写信了。
爸爸
1989年6月1日北京
1989年6月1日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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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2月16日
上海市ooo
张维维收
北京市昌平县秦城一号
维维、毛弟：
六日收到毛弟信，昨日又收到维维的信。为了不使你们惦记，今天就写回信吧。
首先，十月中旬那次头晕以后，没有再发生。活动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了。晚上睡眠也还可以。对付血管硬化这种现象，世界上还没有灵丹妙药。86、87两年，我两只眼睛曾经多次出血，就是血管硬化的关系，近两年倒没有再出
现。现在继续吃两种中成药。看样子，还算有疗效，至少精神上给你一点安慰：在治。
其次，我确实已经控制住自己，不再多想那些事。想也
在想，不多想。具体情况了解得太少。头些时候，捷克电视
剧《公务员》，看了一个片段，感觉到那就是为闹事作舆论准备的。看那些党政机关的形象，群众不闹事才怪呢。何况东欧国家对苏修的社会帝国主义政策，早已闹了多年。你想，如果中国领土上驻扎着几十万外国军队，中国人会高兴吗？
1989年12月16日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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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方励之、刘晓波一类买办资产阶级，恐怕很难找到拥护外国军队长期占领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只是领导权落在了亲西方的政治势力手里。不过，我仍然那样想：我们自己要解放台湾，过去支持南北越统一，今天支持南北朝统一，为什么不敢坚持东西德统一呢？美帝国主义面前如果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德意志帝国，他想制服它，也就难了。苏修更会是怕得很。因此，雅尔塔划定的势力范围被打破，可能是一件好事。贡献出马克思列宁这样的思想家的德、俄两国，很可能再贡献出一位无产阶级思想家。诸如此类，无边无际的[地]想一想，心里也就不“愁”了。
你们可以放心：我发现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自制力的，甚至可以说，形势越紧张，越是冷静，越是从容。几十年的风浪把我锻炼得可以应付它们了。虽然有时也还会激动，但是，可以很快冷静下来。回想起来，自从1970年庐山会议，对陈伯达拍过一次桌子，二十年来，再也没有这样干过。同样，我也相信你们，经过这些年来的熬煎，再大的困难也不会压倒你们了。上次信上的一些话，并不是别的，只是对人民群众的处境，表示一点关心。
毛弟信上说到提倡国货。这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一条重要纲领。起过动员群众的作用。但是始终没有真正实行过，因为那些资本家的衣食住行都是崇尚洋货的。北京已经办了一个“国货精品”大楼。几年来，《人民日报》上从大楼奠基就吹，头几天，正式开张，颇有几位老爷太太前往祝贺。后来，细看广告文字，才知道所谓“国货”已经变成“跨国”，港、澳、台的“国货”也包括在内，好像港澳台已经统一了。这是应当祝贺的。一提倡国货，连什么过渡、什么特区都不存在了。毛弟不必为提倡国货不解，当作一种社会现象，你会发现很
66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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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笑话的。言行不一，是常见病。可惜报纸上都是批评老百姓，以及所谓“民族劣根性”，前者是把板子打在老百姓屁股上，后者是整个民族都要挨打。崇洋也好，媚外也好，都是大人物带的头，至少是没有
尽到教育责任。工人群众中的问题，我是向来不怪工人的，如果没有
问题，那才奇怪。头几年，几乎雷锋、好八连都洋化了，难道也怪这些连队吗？不说了，这方面你们比我见到的多。
今年北京天气很暖，到现在，我还没穿棉鞋。已经是好几个暖冬了，对人的身体、庄稼都不利。上海如何？
确实，八十年代就要结束了。再过十年，○○（大外孙）都二十
多岁了，依次OO(二外孙)、OO(三外孙)、OO(孙女)都长大
了。昨天看《人民日报》，一篇纪念张奚若的文章，又吹他批评毛“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过去，迷信未来”，甚为得意。1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迷信未来：○○（大外孙）这一代会开辟出前进道路的。愿他们健康成长，愿你们在新的十年里，取得新的成就。
OO○（大女婿）动手术了吗？
随想随写，就此止住。祝你们新年好，生日好。
爸爸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十六日
1张奚若为无党派民主人士、社会活动家、政治学家。1989年2月14日《人民日报》第6版发表刘桂生文章《忠诚为国、毕生奋斗一纪念张奚若先生》，作者评论说，“1957年反右之前，中共中央号召全国人民帮助党整风。在全国政协召开的座谈会上，张奚若用16个字概括地表达了自己对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的看法：‘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他是从爱护党和人民利益的立场出发来提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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ー九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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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5月12日
小徐、小妹：1
你们好！我们确实多年未见了。记得，最后见小妹，是
一九七二年。从那以后，我没有回上海，你们也没有来北京。只从上海的来人来信中知道你们一些消息。五月十日收到你们
五月二日信，这是头一次直接得到你们的信息。非常感谢你们
的好意。
我的身体还好。按我的年龄和生活环境来说，还算不坏。我头脑还清醒，精神也还好。在物质条件极其恶劣的条件下，精神的力量是极其宝贵的。
你们的身体怎样？听说小妹身体不算好，近来如何？我挂念你们的身体，更关心你们的学习。记得小妹从部队给我写过
一封谈学习的信，我也回了一封信。时间过了十多年，不知道近来学习情况如何？这些年的变化太曲折、太大了，每天都会碰到新情况、新问题，不认真读点马列，是会如在五里雾中，不知向哪里走。或者如同流行歌曲唱的“跟着感觉走”，那是一定要走错路的。你们都是工人，都是当了二十年的军人和工人的人，这种地位可以使你们在政治上、思想上容易接受马列，
1小徐为张春桥次女小妹之夫。
1990年5月12日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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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会自发地懂得马列。生活很劳累，又有家务，自学也不容易，但是不学习又怎么办呢？你们都是在毛主席领导下长大的，应当像他说的那样，挤点时间，看点书。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过去看不懂
的，现在可能看懂了；过去只从字面上了解的，现在可以从深层上了
解了。不要被马列难读之类吓着，马列的书是为工人写的，你们不妨
试试看。也许你们已经读了一些，那就再前进一步吧。
你们什么时候来北京，这要看条件了。不要紧，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今年北京的天气很怪，冬暖春寒，到五月中旬了，仍然像江南一样阴冷，昨天头一次到30℃，我脱了毛衣，今天又冷了，只好再穿上。听说上海的天气也不好，叫做“五岛天气”，2不知你们感觉如何？
留几句话写给○○（二外孙）吧。
祝好
爸爸
一九九O年五月十二日
2指城市气候与郊区相比有“热岛”、“干岛”、“湿岛”、“浑浊岛”和
“雨岛”等五岛效应。
72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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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5月12日
OO(二外孙)：
你好！五月二日写给我的信，收到了。信写得很好，意思好，说得清楚，也很实在，字也写得好，看了以后，我很高兴，谢谢你。
你没见过我，我却从照片上见过你。1984年，你姨妈和舅舅来时带来的，看上去是个很壮实的娃娃。现在就要十一岁了，进初中预备班了，想来更可爱了。
去年就听说你们要来。今年能不能来得成还很难说，北京说亚运会“压倒一切”，1一般人来他们不欢迎。这不要紧，到北京的机会总会有的。
你送什么东西，外公都喜欢。这次写的这封信，就是很好的纪念品，并不比画差一些。你如果学会了做模型，到时候带
一个给我，我一定喜欢。愿你身体好，学习好，长成一个工人阶级的好孩子，为工人阶级服务。
外公
一九九O年五月十二日
11990年北京举办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综合性国际体育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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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6月18日
维维：
七日信十五日收到，比较起来，算快的了。
OOO(大女婿)手术后恢复得怎么样？从信中所述情况
看，他遇到的困难比我大。第一，他是两条腿，我是一条左腿；第二，他拖的时间长了，我的左足虽然已经多处呈黑色，有的地方很痒、胀痛，但没有溃疡。原来医生曾设想一次做疝气、静脉曲张两个手术，后来考虑到疝气手术后需卧床，静脉术后要活动，不能兼顾，就先做前者，后做后者。中间隔了几个月。所以，做静脉手术时，虽然我身体已经很虚弱，身上又有几处伤口，但是毕竟是一条腿，医生第三天就要我下地活动，因为有另一条好腿，虽有疝气伤口，仍能支撑全身，没有发生不能走的情况。伤口长得很慢，一处因胶布过敏，皮肤感染，伤口长好了，皮肤却拖了很久；另一处最下边靠脚的伤口，长好了，却总是痒、胀，皮肤不平坦。习惯的说法，伤口总要经过一个夏天才能恢复。86年夏天，又出现转氨酶、胆固醇过高等症状，恢复得更慢。到87年夏天以后，伤口才算舒服了。昨天洗澡的时候，我仔细看看，都已平复了。只留下缝线的痕迹，不过变天时仍有反应。至于两腿无力，那恐怕不只是
这一次手术的后果。到现在，两条腿仍然没力气。大概长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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疝气（右腹股沟）、静脉曲张（左腿）两方面的折磨，我发现两条腿的力气、两脚落地的重点都不一样，因此，两只鞋底摩擦的部位、轻重也不一样，这恐怕难以改变了。总之，不能急，看看过一个夏天以后
怎么样。他是医生，听听我这个病人的意见，也许有点用处。他比我
年轻，我相信，他会很快就恢复健康的。
○○（大外孙）考试结果如何？愿他们四个人都顺利过关。孩子们为这些该死的考试要受多少罪呵。
工厂企业的问题确实叫人忧虑。报纸上也透露一些。虽然多般粉饰，一个说“曙光”在前，一个说“春天”来临，两只眼睛望着大洋彼岸，却不见“天使”的影子，奈何！
我最近身体还平稳，勿念。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东西。
因为还要给海娃写信，就写到这里。
爸爸
一九九0年六月十八日
76丨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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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7月27日
维维：
你和小妹的信，22日同时收到。
看天气预报，江南仍是高温天气。北京今年雨水较往年多，居然也有几天35℃以上的天气，前天到了37℃，傍晚一阵雷雨，夜间就凉了。加上沾亚运会的光，今年提前检修管道，不像往年七八两月停止供水，这个月每周还能洗热水澡，下午闷热的时候，还能用热水擦擦身。你问是不是老样子，这就算
一大变化。
○○○（大女婿）的腿恢复得怎样？你信上说“至今仍肿。”这就只能耐心等待了。我看不要急着上班，欲速不达，孔老二
这句话还是对的。
○○（大外孙）长得这么高了，恐怕是你们也没料到的。今后还会往高里长吗？一个人有一个壮实的身体总是好事。得知他的功课不错，我也高兴。今年暑假没有可能到北京，以后总
有机会的。你们设想冬季来，看看真正的大雪，冰封的大河，这大概是生长在南方的孩子普遍的愿望。不过，冬天到北京要比夏天困难些。除非你不出门，在房间里，有暖气，那要比在南方过冬舒服。出门呢？你们的棉衣怎么办？碰到刮风，一身
棉大衣，就像纸一样单薄。要想去长城，那可要有点好汉气概
1990年7月27日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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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记得你冬天来过北京，总该有点印象吧？好在这只是设想，还可以“研究研究”。
我最近心情比较平静。因为局势的发展，大体上和我的估计差不多，而且有些戏剧性的场面很好看。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下去了，换上了挂狗头卖狗肉的。时间没多久，狗咬狗的事一幕又一幕地演出了。看电视《动物世界》，好像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谁该由谁吃，吃剩下的，比如狮子吃剩下的，由狗吃；狗剩下的，由鹰吃，而且吃得干干净净。赵紫阳贩卖了一通“优胜劣汰论”，1就是把动物世界里的事搬到人类社会来了。其实，人类社会有它自己的规律。希特勒曾经是优势，斯大林是劣势，结果呢，劣势转化为优势，斯大林淘汰了希特勒。全世界无产阶级现在是劣势，总有一天，要淘汰掉资产阶
级。看这个世界，忘记了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矛盾，帝国主义同被压迫民族之间的矛盾，帝国主义与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说什么全世界谁也离不开谁之类，不是自欺，就是说梦话。好在，现在许多人眼睛睁开了，虽然人数不多，真正的希望是在这里。
你说晚上吃点东西有益。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恰巧我正读《人民日报》一篇文章，大讲夜餐无益，要紧的是吃好早餐，你看有趣吧？
1赵紫阳主持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于1984年10月20
日中共十二届四中全会通过，其中指出：“社会主义企业之间的竞争，同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弱肉强食根本不同，它是在公有制基础上，在国家计划和法令的管理下，在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的前提下，让企业在市场上直接接受广大消费者的评判和检验，优胜劣汰。”2乐口福又名麦乳精，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冲泡营养品。
78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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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我先把那些保质期短的吃掉，“乐口福”还没有开封。2
钢笔还好用，写起来顺畅多了。
就这样吧。希望你不要那么累，祝你和全家好！
爸爸
一九九O年七月廿七日
唐山大地震的日子
1990年7月27日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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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7月27日
小妹：
二十二日收到你十五日写的信。回想起来，七月一日收到你一封信，七月二日你们就到了，这个七月是我们多年来最密切的月份了。
OO(二外孙)说得对，把北京、上海的优点集中起来就好
了。但是，如果你再看几个地方，就会发现，每个地方都有长处，集中起来不容易呵。这种热天，有一块南极或北极的冰山漂到杨树浦该多风凉呵。
两张照片，都不错。只是长城一张，字刻得不好，又配上
两支[只]龙，太不像话了。OO(二外孙拍的这张，确实不
错。看了几遍，总觉得缺点什么，就是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看不出这是在火车上拍的，你们当然能做出明确答案，一个读者看上去就不明白了，因而也就缺乏艺术感染力。要想学摄影，还得下功夫。
没有进重点中学也不要紧，就是进重点学校，也要靠自己努力。这次国际数、理、化奥林匹克，得金牌的中国学生，也并不都是全国重点中学的学生。何况，一个人为人民服务的本领，主要是从学校出来以后在实践中锻炼出来的。解放军的元帅有几个是军事学院毕业的？不要背包袱，非重点学校也可能有更多的活动余地，更好地发挥自己的长处。
1990年7月27日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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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走后，北京仍然是阴雨天居多，连着十天雷阵雨，雨前闷热，雨后潮湿。前几天出现了35℃、37℃天气，昨天下了雨，又凉爽了。今年农历润[闰]五月，现在正是六月初，热天长，还有一个月的热天。上海还要更长一些。望多保重，你那么胖，更要当心呵。
我这里，仍像你们来时那样，就不多说了。
小徐+○O(二外孙)好。
爸爸
1990年7月27日
82|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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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10月25日
维维：
你问气管炎的治疗，据我所知，没有什么新招。头几年我问过医生，答复仍然是：老大难。记得1974年周恩来和我召集过
一次会，一流专家，说不出所以然。1这两年，我也打过你说的那种针，好像有点用。其余的药，稍好点的就脱销，连过去我带回上海的那种气管炎丸，也“无货”，什么原因，说不清，道不明。我们只能自己保重了。要特别注意变天之际、换季之际。
经过一个夏天，○○○（大女婿）的身体恢复得怎样？下
次信中告诉我。
○O(大外孙)的照片使我更新了印象，确实成了大人了。
愿他不但身体超过外公，学历超过外公，成就也比我大。高中
生按说懂很多事了。我在这里接触到几个高中毕业生，可惜，不但政治上稀里糊涂，知识也极端贫乏，有一个人说中国是第
一世界、日本也是工人当家做主，诸如此类，叫我吃惊。但是
这能怪这些青年人吗？○○（大外孙）当然应当超过他们，并且
1此处记忆或有误，应为1971年。根据《周恩来年谱，1949-1976》
(下)（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第465页），周恩来于1971年6月24日召集全国老年气管炎会议，29个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卫生部直属单位和军委卫生部所属单位共250人参加。
1990年10月25日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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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学会为人民服务的真本领。这方面你们还是应当起点作用，国内的大气候对孩子不利，要把它转化为有利。
祝好。
爸爸
九O年十月廿五日
84|张春桥狱中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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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10月25日
小妹，你好！
今年北京的夏天比上海好过，不算太热。冷天也来得晚。
往年，这时就相当冷了；今年到昨天才碰上第一个冷天。大风过后，今天是4-20℃，有太阳，不难过。你没有在北京度过冬天。与上海最大的不同，就是冷得时间长，气温也低得多，室外经常结冰。像我这样被关在屋子里的人，在有暖气的条件下，比上海并不难过。你们没有暖气，倒比我更难受一些，也就需要更当心一些。
○O(二外孙)进初中以后，已经习惯一些了吗？我感到现
在学生负担太重。连O○（孙女）、O○（三外孙）都是一大批
作业压在头上，真够呛。OO(二外孙)已经近视了，希望不
要再加深，要提醒他注意保护眼睛，做些户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