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 - 精品小说榜-社会小说
本书是著名作家刘震云先生参磨四年的杠鼎之作。被北京五大评论家誉为“中国的《百年孤独》（诺贝尔获奖作家马尔克斯的作品）”，是刘震云迄今为止最成熟最大气的作品。这部小说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笔触始终紧贴苦难的大地和贱如草芥的底层人群，结构单纯而内容丰富，命悬一丝而荡气回肠，主人公常常走投无路而又一直勇往直前。这是当代文坛敢于直面真实的不可多得的佳作。著名评论家张颐武说，该书是刘震云“最具企图心和想象力的作品，也是他超越自我的最为坚韧的努力的成果。”我们认为该书是刘震云作品中唯一可以获奖也可以留存文学史的畅销和长销的作品。
话，一旦成了人与人唯一沟通的东西，寻找和孤独便伴随一生。心灵的疲惫和生命的颓废，以及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累，便如影随形地产生了。 c:7346
我不是说这事，是说这理。不拿你当朋友的，你赶着巴结了一辈子；拿你当朋友的，你倒不往心里去。 c:3901
当面骂人不算欺负人，骂过第二天，老蔡又把老裴挨骂的情形，当做笑话，说给别人，就算欺负人了。 c:1283
其实论理不论理我都不怕，就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一时性起，拿起刀子杀了谁。能因为一句话杀人吗，老曾？” c:1094
“一个人说正经话，说得不对可以劝他；一个人在胡言乱语，何劝之有？” c:4001
瞎老贾阅人多了，倒把自个儿阅伤了心。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生错了年头；所有人每天干的，都不是命里该有的，奔也是白奔；所有人的命，都和他这个人别着劲和岔着道。 c:1870
“好把的是病，猜不透的是人心。” c:1964
“上学是得脑子好使，但要说值得着，还得那个脑子笨的。人就像鸟一样，脑子好使，翅膀一硬就飞了；脑子笨，撒出去才能飞回来。” c:1235
卖东西不在卖者，而在买者，一天到底能卖多少，就难说了。 c:318
。他终于可以离开家了。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脱离老杨和豆腐的另一个理由。 c:632
想到的人都不称心，没想到的就在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c:408
“患难之交可以做朋友，咋能做师徒呢？” c:2371
老费认为，世上有用的话，一天不超过十句 c:1327
看上去是个孩子，没想到嘴上的功夫这么老辣。四十多年自己爱聊天，男女老少，没碰到对手，没想到在延津铁冶场竟遇到了知己。 c:254
两人挥手告别，老万重新上了马车。待马车走了里把远，老万突然又跳下马车，扭头跑了回来： c:60
“王八蛋才舍不得离开，我跟你去。去机务段不是为了当司炉，而是好跟你在一起。” c:126
老牛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机务段老万是个好人，帮我除了一个孽障。” c:357
但啥事经不住时候长，三个月下来，天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习惯成自然，心就硬了。一个活物刚才还在哭，一刀子下去，就不哭了，一个事情就了结了。这时杨百顺又想，世上万千的事，说起了结，还属这种了结快；别的事，一辈子也难了结。了结之后，倒生出些许快感。 c:1760
两人一娶媳妇，房子就不够住了；那时候再撵人，反倒面皮上不好看。 c:154
“人来世上一趟，免生闲气罢了。” c:2161
两个人中间加进一个人，事情就起了变化。 c:902
虽然下水还是三件，但过去是自己拿，现在是别人给，东西虽然一样，但感觉不一样；在乎的不是下水，是拿和给的不同。生活中多了一个师娘，不仅是师傅变了，世界全他妈变了。杨百顺心里像长了茅草。 c:1829
说是不成，杀猪要学三年徒，你还不到一年。但事到如今，就不是杀猪的事了。有钱不挣还是小事，老陈老邓知道咱不能杀猪了，心里不定怎么乐呢。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像刀扎一样疼。” c:424
自师傅续弦之后，两人一块儿出去杀猪，杨百顺觉得他说话转舌头，令人厌烦；现在路上剩杨百顺一个人，本该清静了，杨百顺心里倒更乱了。 c:441
一个人能支撑局面，接着就会产生想法 c:1012
杨百顺、杨百利都离家出走，剩下一个杨百业跟他在家做豆腐；离家出走的不在眼前，在眼前的处处能挑出毛病。一句话不对付，老杨会记上十天；十天哪有不说错一句话的？所以老杨对杨百业的不满，渐渐超过了对杨百顺和杨百利的，就是藏在心里不说。 c:786
“全是误传害的，明明是一只耳垂，却传成一只耳朵。” c:324
如果因为耳垂退了婚，传出去，不是耳朵，也成了耳朵。” c:127
富贵贫贱如流水，富贵未必不烦恼，贫贱未必不是好夫妻。只要心气顺，吃口窝头也安然。我儿不懂这个道理，嫁谁一辈子都不痛快；懂了这个理儿，一辈子少生多少闷气。 c:2488
这就是一场戏，没必要把它从戏台子上搬到日子里。 c:816
家有良田千顷，不如薄技在身。” c:969
秦曼卿叹一口气，便知生活和明清小说里不是一回事。但事到如今，主意全是自己拿的，想回头也已经晚了，在乐器的吹打中，不禁流下泪来。不是伤悲嫁错了人家，而是伤悲不该读书。 c:2132
嘴一天天闲着。手闲着不会把人憋死，嘴闲着就把人憋死了。 c:512
秦家这边来的大户人家，也知一个机务段司炉的深浅，听杨百利在那里“喷空”，皆感到好笑。杨百利的“喷空”，适合牛国兴与机务段采买老万，不适合这些东家。 c:363
世上的事情，原来件件藏着委屈。 c:3344
茶壶里煮饺子，有却倒不出来。 c:604
“信了他，你就知道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老曾：“我本来就知道呀，我是一杀猪的，从曾家庄来，到各村去杀猪。” c:649
虽然只得罪了几个人，但好像把全延津都得罪了；虽然与几个人不对付，但好像跟全延津都不对付。 c:922
这些年杨百顺经历过许多事，知道每个事中皆有原委，每个原委之中，又拐着好几道弯。 c:2462
老蒋又盯老顾看，又想。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它已经死了，怎么赔？再赔就是别的猴子了。” c:147
当然杨百顺招惹银锁，都是趁掌柜老蒋不在的时候；老蒋在，杨百顺挑着水从枣树下穿过，目不斜视，好像跟银锁不认识；老蒋不在的时候，他才放下水桶，上去跟银锁打招呼。自银锁来了之后，杨百顺感到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人在担着水，心里一直想着银锁。 c:412
不但人看不清楚，连个猴子都看不清楚；正因为把银锁当成了知己，才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是深渊有底，猴心难测啊。 c:963
老詹想把杨百顺的名字改成杨摩西，也是图个吉利；想借这个名字，像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一样，能把深渊中的延津人，带出苦海 c:335
或不法经营，或买空卖空，或偷漏税金，老史二话没说，将老焦、老沈和老邝下了大狱，三人家产充了公，县财政一下由瘦子变成了胖子。全县百姓看到老史下车伊始，就惩治不法商人，倒都拍手称快。延津的商风，也因此大为好转。老史接着便请大家看戏 c:331
并不是为了强调这话的重要，而是为了强调这话说过。句句强调，倒分不出个话语高下。 c:542
不求人办事是熟人，一求人办事人就生了 c:1812
每个人的命运都在上帝手里握着，何用算 c:64
接着感叹瞎老贾弹出了主的心。又摇头感叹，一个能懂主的心的人，为啥还不信主呢？便想让瞎老贾信主。没想到瞎老贾说：“既然我都知道他的心了，为啥还信他呢？” c:356
正是因为老鲁讨厌瞎老贾，怕老詹真把他搬来，与自己啰嗦；又觉得老詹后一段话，信主和破竹子之间，又说得驴头不对马嘴，让人哭笑不得；为了与瞎老贾和老詹都不啰嗦，便苦笑一下，又收下杨摩西。老詹和主没办成的事，没出面的瞎老贾却办成了。杨摩西也是无意之中，沾了瞎老贾的光。 c:361
残竹摔到头上，杨摩西倒一下醒了。醒来之后，环顾四周，突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c:384
但杨摩西一个挑水的，名字到底叫啥，无人认真，别人不认真，光自己认真有啥用 c:240
老史，对社火的看法，却与老胡、小韩不同。不同不是喜欢这种乱，而是乱与乱又有不同。生活中他反对乱，但一个人扮成另一个人在街上舞，他觉得这不叫乱，恰恰是静。 c:513
世上不怕别的，就怕相同的东西绞在一起；麻烦麻烦，就是相同的麻搅在了一起； c:1246
只是这几年杨摩西走岔了路，先后跟着卖豆腐的老杨、杀猪的老曾、染坊的老蒋、牧师老詹、竹业社的老鲁当徒弟，跟一个人，消磨一回性子，把喜欢热闹的本性给消磨没了，或者把世上还有热闹这回事给忘了； c:1039
杨摩西也就是杨百顺，在杨家哥仨中长得还算有模样的，高个，大眼；过去在生活里埋着，看不出来；现在涂上油彩，穿上彩衣，这英俊就透了出来。 c:228
但有活儿干就不能叫累，没活儿干等活儿的时候，才叫累呢。 c:1077
“过去我以为帮我的会是人，或是主，谁知是个社火。” c:1274
人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 c:686
人相互一有隔阂，对方便无做得对的地方；同做一件事，本来是为对方考虑，对方也把你想成了另有想法。 c:2723
姜虎平日不爱说话，也讨厌别人说废话。啥叫废话？说些已经过去的没用的事；啥叫有用的话？张罗些前面的有用的事。 c:2406
人要一赌上气，就忘记了事情的初衷；只想能气着别人，忘记也耽误了自己。 c:3742
。大家看似欺负杨摩西占了便宜，其实是帮了杨摩西；杨摩西看似吃了亏，其实是占了大家的便宜，只不过大家和杨摩西没想到这层理儿罢了。 c:1602
不苟言笑的人，一般背地里都有些好色。 c:883
祸是杨摩西惹的，老史由杨摩西起，突然对全世界失了望。一个阎罗，在社火中还与众不同，到这个世界种菜，昏头昏脑，也和大家差不多；或者，对眼前这个世界，老史失望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大家 c:622
老崔不骂不走杨摩西觉得是拿他打镲，一骂一走，杨摩西觉得这事有些门道， c:152
红痣长在黑脸上，就是一粒老鼠屎；但红痣长在白脸上，就是一粒小樱桃。 c:306
老崔已经把一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 c:296
“孩子，头一回我不以主的名义，以你大爷的名义给你说，遇到小事，可以指望别人；遇到大事，千万不能把自个儿的命运，拴到别人身上。” c:3654
“我活一天，等于别人活十年，值了。” c:363
“我说的是实话。这群鸡巴人，弄了几千年，还弄这些，没啥指望了。” c:704
一时三刻，吴摩西脸上似开了个油酱铺，红的，黑的，绛的，从鼻口里涌出来。 c:182
这些年从杀猪起，到去染坊挑水，到跟老詹当徒弟，去老鲁的竹业社破竹子，再到沦落街头挑水，到去县政府种菜，到入赘“吴记馍坊”，一步步走来，没有一步不坎坷；步步坎坷，好不容易有个安生日子，有人又要赶自己走。步步坎坷没把吴摩西逼到绝路，一个互不相干的倪三，倒把他逼到了绝路。 c:214
这时又觉得自己的老婆吴香香不是一般的女人：别人家遭了横事，妻子皆劝丈夫不要节外生枝；这里丈夫刚挨打，她又唆使丈夫去杀人。 c:351
吴摩西一身狗血，站在那里。除了觉得浑身马上要散架，突然觉得这个亲着喊他“亲人”的人，他与她不亲。 c:1099
。本是一泡痢疾，蚂蚁般的事，最后拐了几道弯，变成了一头大象；本为图省事，反倒多花出去几十倍的工夫，几十倍的钱。 c:848
能说到一起，哪里还用顶嘴？ c:135
吴摩西在别人面前不会说话，但跟巧玲在一起，嘴倒变利索了。 c:200
心里痒痒不光图个玩，而是比起琐碎的日子，舞社火有些“虚”。所谓“虚”，是一句延津话，就像“喷空”一样，舞起社火，扮起别人，能让人脱离眼前的生活。 c:1186
第一句是：“话是这么说，但不能这么干。”第二句是：“事儿能这么干，但不能这么说。”第三句是：“要让我说，这事儿从根上起就错了。” c:2058
“街上的事，一件事就是一件事；家里的事，一件事扯着八件事。你只给我说了一件事，我如何去断八件事呢？” c:2080
一个人总顺着别人的心思来，自己心里就有些别扭；但一个人自己别扭，也比再让别人别扭自己强。 c:2572
老詹倒明白事理，说：“如是去你家吃饭，你不能收我的钱；如今你在做生意，就是两回事了。买馒头不给钱，下回我就不好意思来了。” c:1013
老詹传教虽没传给别人，但传给了他自己。老詹在时，吴摩西并不信主；现在老詹死了，吴摩西也不想信主，但老詹这个人，让他信了。吴摩西心里那道亮，并不来自主，而来自老詹。 c:855
前因这么不搭后果，让吴摩西哭笑不得。 c:140
月光下，院里像撒了一层霜。 c:146
吴摩西一下觉得自己长大了。也一下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有闪亮的一面；原来闪亮的一面，就是狠毒的一面。也许以前没有，是吴香香和老高，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一个是自己信得过的朋友，手把手教会了自己。过去是个死心眼，现在终于活泛了。 c:1406
吴香香走时，倒从账本上撕下一张纸，给吴摩西写了几句话： 啥也别说了。说啥也没用了。等你回来，我也走了。家里的钱是我拿的。馒头铺给你留下。巧玲也给你留下。一是出门在外，带着她也是受罪；二是她跟你说得着，跟我说不着。 c:319
街上怎么说，那是街上的事；自己怎么做，才是自己的事。 c:749
你上回说得对，咱们都不是小孩了，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姜家不提馒头铺的事，不是怕你，是为了巧玲；你别往歪里想。” c:304
爹，心是乱的。您老是咋想的呀？” c:67
吴摩西又愣在那里。女儿跟人跑了，丈母娘不怪女儿，却要找女婿拼命；这层道理，也是吴摩西没有想到的。 c:303
在鸡毛店吃起烩面，吴摩西突然有些想念剃头匠老裴。多年不见，也不知老裴怎么样了。 c:224
“想发横财，先得黑了心；看你的面相，不像黑心的人。” c:536
成山成海的人，不知他们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成山成海的人，自己竟一个也不认识。想起自己认识的亲人，一多半不亲；现在看到成山成海的陌生人，嘴里说着天南海北的话，或是着急上车的神色，突然都觉得那么亲切。 c:792
顺着你说的人，心里就是憋着坏。 c:1080
吴摩西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从做豆腐起，到杀猪，到染布，到信主破竹子，到沿街挑水，到去县政府种菜，到“嫁”给吴香香，到吴香香和老高出事，没有一步不坎坷；但所有的坎坷加起来，都比不上巧玲丢了。 c:949
“面条姓张，越热越香。” c:167
。吴摩西醒过闷儿来，当天离开开封，到了郑州；在郑州找了五天，又离开郑州，去了新乡；在新乡又找了五天，巧玲没找着，倒又去了趟东关鸡毛店，将自个儿的行李找了回来；离开新乡，去了汲县；离开汲县，去了安阳；又从安阳到了洛阳；周边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c:248
这么说，倒是吴摩西错了。吴摩西又转过身子，回了货栈。唯一让吴摩西恼火的是，一个女人与人通奸，通奸之前，总有一句话打动了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吴摩西一辈子没有想出来。 c:930
“大哥，我没杀过人，你就叫我罗长礼吧。” c:978
指得上不是说缺钱的时候可以找他们借钱，有事的时候可以找他们办事；而是遇到想不开或想不明白的事，或一个事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他们商量。或没有具体的事要说，心里忧愁，可以找他们坐一会儿。坐的时候，把忧愁说出来，心里的包袱就卸下许多。赶上忧愁并不具体，漫无边际，想说也无处下嘴，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坐一会儿，或说些别的，心里也松快许多。 c:1330
牛爱国当时说，堵严吧；冯文修说，没事，给兔子透透气。牛爱国也没埋怨冯文修，两个人抱着头哭了。 c:251
她首先怪的不是小张，而是自己。原以为小张不爱说话、爱笑靠得住，谁知不爱说话、爱笑的人皆一肚子坏心眼。 c:478
牛爱香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没结婚。没结婚不是因为早年和一个邮递员谈过恋爱，后来吹了伤了心，而是后来又谈过十多个，没有一个说得来。 c:129
爸妈不亲你，有不亲的好处；爸妈护着你，有护着的坏处。 c:926
五年之中，头两年两人还通信，后来渐渐淡了，后来渐渐断了。五年之后，牛爱国复员，冯文修已经娶了老婆，生下两个孩子，在县城东街肉铺卖肉。 c:746
与杜青海只见一面，就能说得来，可见能否成为朋友，不在相处的长短。头一场话说下来，两人竟说出后半夜，说到黎明，直说到宿营地吹起起床号，千军万马复活回来，东方涌出血样的红霞。 c:1007
牛爱国从小说话有些乱，说一件事，不知从何处下嘴；嘴下得不对，容易把一件事说成另一件事，或把一件事说成两件事，或把两件事说成一件事。杜青海虽然说话慢，但有条理，把一件事说完，再说另一件事；说一件事时，骨头是骨头，肉是肉，码放得整整齐齐。 c:506
一开始觉得没有话说是两人不爱说话，后来发现不爱说话和没话说是两回事。不爱说话是心里还有话，没话说是干脆什么都没有了。 c:1495
“还是呀，不是想不想离婚，是自己离不离得起，这才是你犹豫的原因。” c:568
牛爱国不爱说话，陈奎一也不爱说话，因都不爱说话，两人倒能说到一起。 c:254
平日不爱说话的人，气性都大。 c:1130
与别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有人说起河南，牛爱国马上想起了陈奎一；但牛爱国遇到事情，不会像到河北平山县找杜青海一样，去河南滑县找陈奎一。 c:256
牛爱国他妈叫曹青娥。牛爱国他妈本不该姓曹，应该姓姜；本也不该姓姜，应该姓吴；本也不该姓吴，应该姓杨。曹青娥五岁那年，被人从河南卖到山西。六十年过去，曹青娥还记得她爹叫吴摩西，她娘叫吴香香；她娘吴香香跟人跑了，她爹带着她去找她娘，住在新乡一个鸡毛店里，她被人拐子给拐走了。她还记得自己的小名叫巧玲。 c:950
老卞心疼自己的钱，两张嘴，买一个人的饭食，自个儿吃不饱，也不让巧玲吃饱。现在看到满地的果子，巧玲便捡果子吃。吃着吃着吃饱了，便撵树间的松鼠玩。前后被卖了一个月，巧玲也习惯了，不以为意。松鼠蹿到树上，向巧玲作揖，巧玲“咯咯”笑了。 c:67
巧玲看老卞在那里急，倒不觉头上的秃疮坏，也忘了头上的秃疮疼，仰着头，又“咯咯”笑了。 c:110
“这孩子我要了，模样还周正，十三块大洋，也不贵。”老曹发现老婆换了一身新衣裳，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老曹：“可她正在发烧，还不知是死是活。”老曹老婆：“烧已经退了。” c:61
“先不说孩子可怜不可怜，为老曹两口老了，膝下没个人，也应该买 c:50
但等孩子买下之后，老曹才知道，老婆要这个孩子，既不是为了孩子，也不是为了老曹两口，也不是为了造七级浮屠，而是为了跟二叔治气。 c:166
女人不会生孩子是个短处，但曹满仓老婆自己不当短处，别人也无可奈何； c:677
曹满仓老婆扬手甩了改心一巴掌：“才五岁，张嘴就是瞎话。”改心“哇”地一声又哭了： c:78
到了晚上，“嘎嘣”一声，金枝真让疼死了；倒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脖子反弓着，落在了脊背上。一个晚上，曹满囤家没声。到了五更鸡叫，传来曹满囤号啕的哭声。他没哭自己的孩子，哭道： “姓曹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c:442
可见两人平日的好，都在小处；一遇大事，他就露出了本相。不是说老韩贪财，舍不得分给他钱，而是这理讲不通。 c:864
因为一只布袋，襄垣县温家庄的老曹，和沁源县牛家庄的老韩，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c:467
别的村子都有庙，牛家庄没有。牛老道七十多了，临死之前，想办一件大事，就是张罗一座关帝庙。 c:71
不为听戏，为朋友一句话；一百多里，让人捎过来不容易。 c:188
“这里是小村，没经过事，有经理看穿的，不要笑话。” c:88
戏里说的事，也是世上的事，怎么戏里说的，就比世上的事有意思呢？ c:583
世上最难是厚道，一见面大家就能喝醉，证明说得着。” c:286
我不是哭他个龟孙，我是哭我自己。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到了他手里。” c:252
“懂道理的人，才跟他理论；这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子丑寅卯，就为磨嘴？” c:672
原来一个人的面容，这么不经想。 c:1299
随着娘骂，延津在她心里扎下了根。有时娘骂到恼处，下不来马，爹在旁边叹息： “一个孩子，倒替延津担了不少罪过。” c:111
也许本来不是这样，但娘俩吵着吵着，吵出一个延津；这时的延津，就不是改心过去待过的延津，这个新延津，成了改心心里的家。 c:460
老韩说这话只是因为一个话多；话一多，句句不过脑子，句句都是虚的；但老曹老婆听后，却似喝下一服良药，登时就解了心病。 c:775
第二回见面仍不喜欢。老曹老婆却认为曹青娥不是不喜欢牛书道，而是故意跟娘治气。看着娘喜欢，她才故意不喜欢。按说一桩婚事，本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曹青娥越不喜欢，老曹老婆越要成就这门婚事。为此两人又大吵一架。 c:176
人一有偏向，中间自然有假。 c:1338
“你咋能让她半夜跑呢？她夜里怕黑。” c:442
“过去能跑的时候没跑，现在不能跑的时候跑了，要说可怜，也就这点可怜。” c:924
“嫁给牛书道，也不是没有好处，从此不怕天黑。” c:346
会说话不是说他话多，嘴不停，而是说起话来，不与你抢话；有话让你先说，他再接着说 c:1054
四周一片漆黑，拖拉机白天是犁地，现在成了犁黑。前边的黑，像白天身后的泥土一样，在两盏大灯的照射下，翻向两边。虽然黑越犁越多，但犁掉一些，就少一些。曹青娥怕黑，但有大灯在犁黑，旁边又有侯宝山坐着，她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c:209
虽然跟牛书道在一起，也开始不怕黑，但这个不怕黑，不是那个不怕黑。 c:356
曹青娥突然明白，她找的侯宝山，不是这个侯宝山；她要找的侯宝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 c:1772
曹青娥这时才明白，人是掰扯不得的，掰扯了别人，就是掰扯了自己。 c:2864
从沁源县城坐长途汽车到太原；从太原坐火车到石家庄；从石家庄转火车到了新乡；从新乡又坐长途汽车，终于到了延津。 c:103
一个孩子被卖，本是一件大事；三十三年后孩子又回来了，也是一件大事；但卖孩子是三十三年前，三十三年前的大事，三十三年后，就成了“听说”。当年当回事的人，或走了，或死了，剩下的是一帮“听说”的人，也就无人把上辈子人的事当回事。不把三十三年前卖人的事当回事，三十三年后回来，也就没人当回事。虽也百感交集，到说起来，还是一段闲话 c:1119
说话办事，一方总想着另一方，就没了自己的心思。没自己的心思倒没什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出自自己内心，而是为了给别人看，牛爱国突然觉得没了自己。自己没了，自己的心思也没了，那牛爱国成了谁呢？ c:1595
爱眨巴眼的人，都藏着坏心思。 c:373
如果瘦子认下是自己的鱼，再认个错，给牛爱国换两条新鱼，牛爱国也就忍了；来回六十公里的冤枉路，也就不说了；但一个多小时过后，瘦子就不认账了，反说牛爱国搞错了，牛爱国就火了。 c:61
牛爱国抡起摇把，转腰抡了一圈，鱼贩子的人圈，也“忽”地向后缩了一尺。 c:41
“看到鱼就反胃，吃够了。” c:82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哇。” c:1909
说起来也不是怕庞丽娜，还是怕离开她；也不是非跟她在一起，而是离开她，连她也没有了；或者，连怕都没有了；与她说不上话，离开她，连话和说也没有了。怕的原来是这个。一切不在庞丽娜，全在自己。 c:904
如是当天说谎算个小谎，一个礼拜之前就开始说谎，一件事预谋这么长时间，里面肯定有大名堂。 c:183
将心腹话说给朋友，没想到朋友一掰，这些自己说过的话，都成了刀子，反过头扎向自己。这些话自己说过吗？说过；是这个意思吗？是这个意思。但又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个意思已无法解释。因为时候变了，场合变了，人也变了。话走了几道形，牛爱国没有杀人，但比杀了人心还毒。这话毒就毒在这个地方。 c:1172
胖子一般做事慢，性子也慢；瘦子走路急，性子也容易急；但崔立凡胖而急。胖子急起来，身子慢，跟不上心急，就显得更急；还没急着别人，先气着了自己。 c:366
山西和河北差一个季节。 c:97
“都是因为你个龟孙，误了人家的大事。” c:63
牛爱国想起崔立凡在泊头骂人，竟骂白文彬“操你妈”，他妈即是他姐，骂得有些乱，不禁笑了。 c:121
“世上烦的就是这些亲人。论起共事，用谁，都比用他们好。” c:1348
“我还看穿一件事，过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 c:2708
心不乱了，牛爱国再仔细想，自己心乱之时，原来并不适合找熟人，还是跟不熟的人在一起自在些。 c:784
“那多不好意思。”李昆：“我贩皮毛，也常在外边，谁也没有顶着房屋走。” c:149
换成电话，母子俩并无话说。看来当面说话和打电话是两回事。每次在电话里，牛爱国问的都是相同的话： “妈，你和百慧还好吧？” 妈也是相同的话： “好，你呢？” 牛爱国： “好。” c:280
现在又想起这梦，牛爱国不禁摇头长叹，看来事情还没从心里过去，倒是在心里越淤越深了。 c:293
看来啥事只要用心，不可能的事就能变成可能。 c:634
“你跟她说得着，是因为她现在由丈夫养着，你就是与她说个话；等你养她，就成了过日子，到时候就该说过日子了。” c:1819
事情想不明白，人的忧愁还少些；事情想明白了，反倒更加忧愁了。 c:1636
也不知这正步走给谁看。只是觉得，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家青春在身，枪在手，齐心协力往前走，看谁拦得住？ c:288
娘一个月走不动道，身子是太沉了。刚才到了梦里，我走呀走呀，走到一个河边，腿突然就轻了。河边有花有草，我说，好长时间没洗脸了，蹲这河边洗把脸吧。刚要洗脸，听到你喊我，就又回来了；一回来，又躺在这病床上。妮，下次娘走的时候，就不要再喊娘了；不是娘心狠，不是娘没话跟你说，实在是受不了了…… c:809
解释不清不是事情不好解释，而是事情之中藏着的曲里拐弯的道理，一时无法说清楚 c:478
百慧：“她说过，她小时候怕黑，肯定想带一把手电。” c:411
曹青娥死后，牛爱国一天没想起哭，现在为没听懂曹青娥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或一个意思，扇了自己一嘴巴，接着落下泪来。 c:674
“冯文修说了，你们俩掰归掰，但婶还是婶，两回事。” c:141
过去觉得这些话就是些闲话，曹青娥对牛爱国说过去的事时，他只是听着；曹青娥对他说心里话，他不对曹青娥说心里话；现在曹青娥死了，他却觉得这些话重要。 c:182
你看你，一年多不见，你咋成了我，我咋成了你呢？” c:338
正因为脖歪，走起路来，故意把脖子挺直，一晃一晃，像个肘头的鹅 c:71
不大说话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嘴笨，有话说不出来。 c:146
百慧倒说牛爱国做的饭，比曹青娥做的饭好吃；最爱吃牛爱国做的鱼。 c:133
“哥，今天是谈对象，你不要再说‘从何说起’和‘我心里明白’了。”宋解放脸憋得通红：“我心里明白。” c:138
“给你说实话，姐现在结婚，不是为了结婚，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话。姐都四十二了，整天一个人，憋死我了。” c:545
姐比牛爱国有主张；事情从根上起，就掰了要出的横杈。 c:772
宋解放：“我说的不是你姐。”牛爱国：“那是谁呀？”宋解放：“是百慧。过去我不会说话，自从有了百慧，我变得会说话了。”牛爱国倒哭笑不得。 c:264
就像一块伤疤，脱头一层皮的时候会疼，脱第二层皮的时候，伤疤已经快好了。 c:721
待到投靠朋友，牛爱国又为了难，前几年还有几个可投奔的地方，如今可去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c:82
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陈奎一的名字。看来五年前这号码记得太牢了，才没往本子上写；谁知五年后就忘记了。也 c:788
。更让牛爱国高兴的是，在路上心还是乱的，自进了滑县，自己的心突然不乱了；不但不乱，对这地方，还感到有些亲切； c:86
，两头叫驴还是拴不到一个槽上 c:77
“我也这么劝过他。其实他来第二天，我就看出来了，对见不见你妈，他也有些犹豫。你妈来，他也就见了；让他去山西，他死活不去。” c:122
七十年前吴摩西从延津出门时，找人也是假找；没想到七十年后，一个假找找另一个假找，却是真找。 c:575
头一排是蝇头小楷：恶魔的私语；第二排是钢笔字：不杀人，我就放火。 c:245
“就是找到这些事，也解不了你心里的烦闷。”牛爱国：“此话怎讲？”何玉芬：“能看出来，你心里的烦闷，比你找的事还大。”牛爱国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何玉芬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c:347
在触景生情，突然觉得章楚红没说出的话，和吴摩西临终前要对巧玲说的话一样重要。吴 c:244
“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我要想不清楚这一点，也活不到今天。” c:4353
怕顶啥用呢？这是钻干圈，将来还得钻火圈呢 c:97
我现在不招惹人，我玩猴，行了吧？” c:93
那女的没拿老李当回事，老李却拿那女的当回事，麻烦就在这里。听说离婚时，差点儿出了人命 c:113
“这你就不懂了，大概老李也是对这里伤了心，就像我对葫芦岛伤了心，才来河北一样。” c:144
牛爱国： “不，得找。” c:6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