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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种 食物 爱情.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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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种 食物 爱情

克里斯汀·金博尔 - 文学榜-随笔文集

本书的作者克里斯汀是个环游世界的旅行作家,一次采访中,她遇见了农夫马克,并被马克以及他的生活方式深深吸引。她决定放弃城市里的一切,和马克在爱瑟农场安下了家。这本书是克里斯汀·金博尔和马克两人在爱瑟农场第一年的生动记录。由冬到春,由夏到秋,他们一点点地为这个农场注入生命,最后以在第二年秋季丰收时节,两人在谷仓阁楼里的爆笑婚礼作结,金博尔以细致诗意又幽默生动的笔触,写出了人与人、人与食物、人与土地之间最本真动人又深沉的联结。同时,它也是一个女人成长蜕变的旅程。她从一开始的满腔热情,经历了焦虑、怀疑甚至是恐慌,慢慢变得坚定。如今,她已深深扎根于那片土地,和马克在农场生活了14年。

序言

这些年,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耕食生活中我学到了很多。我学会了开枪,杀鸡,躲开飞奔而来的公牛,驾驭受惊之后的脱缰之马。我学到的这些东西中,最艰难的就是,你如何通过农耕改变这片土地,农耕也会如何改变你。它渗透到你的血液中,一如尘土栖居在你粗厚手掌的褶皱和指甲里。它向你的身体不断索取,让你耗尽心力,在你五十岁的时候摧毁你;当你醒来时,会发现自己膝盖劳损,肩膀失灵,耳朵因机器的长期轰鸣而失聪,而且一贫如洗。农耕扎根在你的生命里,排挤掉其他的活动,让它们看起来微不足道。你的土地成为你的整个世界。也许你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之外,在你遥远的过去,在声光世界和钢筋水泥中,有外卖食物和中央空调,没有这样那样的不便;但在这样的世界中,你实际上是被剥夺了,被剥夺了渴望、努力、艰辛和有意义的成就。农场会向你索取,如果你不做出足够的努力,死亡和野性的原始力量会将你吞没。所以,你自然而然地给予,然后给予得更多,几乎接近极限。这时,也仅仅是在这时,它给你丰厚的回报,不仅填满你的地窖,也滋润了你干涸而杂草丛生的灵魂土地。 c:987

Part 1 离别

“我知道马克在那一刻爱上了这片土地,就像当时他爱上我那样,迅速而又笃定。从那时开始,这就是他脑海中不容置疑的家园。” c:281

后来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对他的印象:第一,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很理智,生活在大脑里,而他生活在身体里。 c:789

同时,我可以跟他的另一个助手迈克尔一起用耙子耙番茄地里的石头。 c:54

七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脸,我就像被打了耳光一样。番茄浓烈的树脂气味将我们包围。番茄秧像我一样高,果实累累,用橡木桩和麻绳支撑着。对于一个最多只在窗槛花箱种香草的人来说,这些番茄秧看起来有点吓人。 c:168

我爱美食,但我与食物更像是一次性的约会,而不是稳定的恋爱关系。 c:612

泥土加上水,加上阳光,加上汗水,就等于食物。这里不需要工厂,不需要很多机械,不需要毒物或者化学肥料。如此的丰裕始终存在,我却一直毫不知晓,为什么会这样呢?在这里我觉得非常安全。世界上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飞机会撞上大楼,工作可能会丢,人们可能会被赶出公寓,油可能会用完。但是在这里,至少我们还有食物可以果腹。 c:644

一个法国人曾经告诉过我,食物是最大的财富。只要种植得当,无论你拥有什么,都会觉得无比地富裕。 c:822

新闻令人压抑,反正,对大部分的事件,你都无能为力。你只能想当地的事情,做当地的事情, c:861

过去我曾经几次错将迷恋当作真爱,而这次恰恰相反,这是我第一次错将真爱当作迷恋。 c:621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光线很好,周日的早晨我喜欢坐在公寓外面的逃生梯上喝咖啡,俯视下面被墙围起来的墓园。墓园中有十九世纪的墓碑,还有枝繁叶茂的槐树。 c:104

我想要一个家,和一个男人有一个家。有一间房子,有青草的气味,有晾在绳子上的床单,有一个在喷洒的水中跑过的孩子。这个简单的梦想对我来说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c:592

有些人的愿望是世界和平或者人人安居乐业,而我的愿望是每一个女人都会在人生的某一节点遇见这样一个爱人,从不抽烟酗酒,从不因为滥交或看情色作品而精神不振,他健美的肌肉来源于脚踏实地的劳作而不是健身房中的锻炼,他不为人性中动物的一面感到羞耻。 c:1201

我突然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击中,那是你看到庞大、美丽、自由、野性的动物时感受到的敬畏之情,一种兴奋激动之情,还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我惊讶地发觉,这种渴望一定是某种嗜血的欲望。 c:383

这是我第一次察觉到,食欲也是有智慧的。如果你清除加工食物的白噪声,用心聆听,你会发现健康和美味才是真正的盟友。我们毕竟是动物,本能地喜欢对我们有益的东西。 c:528

想让一个纽约人感到震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那顶帽子就像鲨鱼鳍一般穿过闹市的人群,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c:82

他要给我的东西——家,对我来说弥足珍贵,在我的心中激起了深深的波澜。他一直在向我描述,五十英亩的良田,一间农舍,大大的厨房里有擦得发亮的木头餐桌,一个漂亮的果园,牛和马在牧场里吃草,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直到我能够清晰地看到,甚至能够触摸到它。我怅惘地告诉他,我曾经和以前的男朋友住在一起,这就像一种糟糕的妥协,只有婚姻的缺陷,而没有任何优点可言。“可是我不想当你的男朋友,”他说,就好像这是世界上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我想做你的丈夫。” c:531

我们自己创造的生活究竟是我们眼中的探险,还是他们眼中的灾难,我觉得我们都在这两种看法之间徘徊,为之困扰,并且在对方的存在中找到安慰。 c:430

对于马克来说,食物是表达爱的方式——爱生活,爱周围的人——从种子一直到餐桌上。 c:784

只鹰在寒冷澄净的天空中盘旋,风猛烈地吹着,景色壮观,令人惊叹。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当我给家人打电话告诉他们的时候,我的父母称之为“草率的决定”,并难 c:183

在庆祝我们订婚的晚宴上,马克的母亲读了她为我们写的一首诗——《炸弹落在伊拉克》,我的父母在桌子的对面报以钢铁般的沉默。 c:180

我在养鸡聊天室里搜索信息,知道了如何对付刻薄公鸡的刻薄,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把他变成红酒烩鸡。 c:148

然后她们在“断头台”和鸡笼之间挂上床单,这样还活着的鸡就免于预见它们的死亡。 c:63

他说,这一天总会来的,因为他从孩提时代起,就有一种他称之为魔力圈的东西围绕着他,那是一种幸运光环,能够在适当的时间吸引适当的事物。一直有好事情来到他身边,农场也会来的。 c:331

他说因为他喜欢土地,而且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小男孩,他曾经在挪威祖母家的农场里度过了许多快乐的夏天。 c:96

我的血糖急剧下降,并不足以维持我正常的神志。我像一头饥饿的狼一样渴望食物,这种渴望如此强烈,我竟然生起气来。 c:107

我以为在这个国家,科技、流动、工作将人与人孤立起来,像这样的社区已经不复存在。在这样的地方,邻居互相关照,幸福是共同目标,而且我再次感受到,当我第一次看到马克丰裕的土地时,那种令我热泪盈眶的安全感。这是一种多愁善感而真诚的情绪,我身上某个残留的部分本能地抗拒它,但很快就被这种情绪淹没了。 c:556

对于一个习惯于住在三百英尺见方的小公寓,视线仅限于一条大街的宽度,以街区为最大测量单位的人来说,五百英亩的土地是如此辽阔,实在难以想象。这不是一个农场,而是一片封地、一个国家。 c:40

走着走着,我陷入了一种黯淡的情绪。我试图把这种情绪归罪于糟糕的天气,我还没有喝咖啡应该也是个原因。但事实是,我本来对农场抱有很高的期望,但是在晨光熹微中,却发现农场令人失望。这一点也不符合我想象中的农场形象。 c:44

这个地方有一种天启的感觉,树木的缓慢力量悄然磨平了人类努力的棱角。 c:350

Part 2 冬天

“我觉得对于农场的感情,就像当初见面时我对马克的感觉一样,是一种复杂的情绪,着迷、沉醉、恼怒、热爱。” c:271

狗审视着蜂箱,鸡审视着狗,车厢里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如果蜜蜂们不紧张的话,它们就是唯一不紧张的群体了。 c:202

CSA的意思是社区支持型农业(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这一概念始于日本,经由欧洲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传到美国。CSA有很多令农夫喜爱之处。这能够有效地省去一切中间商和市场,产品直接面向顾客。另外,因为CSA的会员提前支付费用,收入可以预见,并且在农夫最需要的时候,也就是耕种季节之初,能够有充足的现金流。 c:387

在机械修理店的一角,有一个油漆桶里装着弯曲的三寸钉子,等待着有一天人们有空把它们敲直。 c:17

其他所有的奶牛一起被称为“有色品种”,其中包括黄棕杂色、神经紧张的埃尔夏牛(Ayrshire),高大漂亮、智商低下的瑞士褐牛(Brown Swiss),吃苦耐劳、性情温顺的格恩西奶牛(Guernsey),还有身量矮小、相对低产、牛奶富含脂肪和乳固体的泽西奶牛(Jersey)。 c:106

挤奶已经成为一种身体的冥想。这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总是令人愉悦,但这件事有韵律,可预测,柔和而安静。 c:199

对土地的归属感,在这一代都要画上句号。对农场的衰败最兴盛的解释,就是年轻人不再愿意下苦功夫干活儿,但我觉得这绝对是一个谎言,实际的压力要强大得多。几十年来荒谬的农业政策、农业学校和推广代表一直在告诉农民,要扩大规模,努力挤奶,在栅篱间种满作物,随之而来的是机械的过度扩张和债务的过度积累。债务庞大,而市场不断缩减,无论付出多长时间、多少努力,效益就是难以增长。最终一个收成不好的涝年终结了你的农场生涯,奶牛在拍卖会上被卖掉,土地收归银行,农场野草丛生,杨树先生长起来,雪松紧随其后。谷仓的房顶开始坍塌,没有人过去修理。你从小到大居住的房屋已经空空荡荡,吸引了无聊、饥渴的年轻人破窗而入,在废弃的沙发上缠绵,把名字的首字母和日期胡乱写在曾经刷洗过的墙上。如果你是一个年轻人,寻到一份收入低但比较稳定的工作,开车赴职途中路过这样的地方 c:258

如果他有任何的哀伤,也都隐藏在坚毅与乐观背后。 c:105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样友好的态度。在城市里,邻居敲开你门的唯一理由,就是抱怨你制造的噪声。这让我想到,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州的农村和城市的距离,比两个大洲的城市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 c:270

饭后他们把婴儿放在床上哄睡,然后小提琴出场,小屋里回荡着美妙的音乐,就像《草原上的小屋》(Little House on the Prairie)里面的情节一样,只不过我们还有啤酒喝。 c:34

听尼尔说,他们就像其他孩子交换棒球卡一样交换自己饲养的动物:一只比利山羊换五只兔子,或者把所有的鸡拍卖,为4-H教育项目买一头小母牛。 c:36

他看过的医生都告诉他,如果戒酒的话,他的痛风会有很大好转,偶尔他会佯装向那个方向努力。而巴德是一个木匠,独自一人生活,压根儿就没想装作戒酒的样子。 c:23

而在这个镇上,唇彩都被认为是作风大胆、特殊场合才会用到的东西。有人断定我以前是纽约城中高档的应召女郎,而这个消息被戴尔农场的帮工深信不疑并广为流传,直到谢恩开始了解我们,然后跟那些人说我根本不是一个应召女郎,而是从大学毕业的。而谢恩对我们说,巴德·坎普贝尔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的。” c:26

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明白,在这里,谈话不一定非要有意义。你可以谈论天气,或者再次谈论已经涵盖的话题,也不会不舒服。实际上,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c:316

在他看来,我们已经成功了,因为我们在做一件很艰难的事,对我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能用“成功”或“失败”这样的词来衡量这样的事情,他说。我们的满足感来源于尝试一件又一件艰难的事情,不计结果如何。最重要的是,你是否在向着你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行。 c:1047

马克马上就要迎来一段糟糕的旅程,美国是一个糟糕的国家,遍地都是吝啬刻薄的人,还有恃强凌弱的警察,他们总是寻找借口来找你的麻烦。 c:56

其余的旅程也跟这次完全一样,遇到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为他提供食物和住处,充满善意,真正的善意。 c:103

他说,如果他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年轻人,他一定会再次使用役马,小规模运作,越简单越好,种植自己能吃的东西,也许会养几头上等的泽西奶牛,用牛奶来做黄油或芝士。立足于当地,养活自己,养活邻居,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c:147

马克在晚上入睡前为我读《伊甸园以东》(East of Eden),我们盖着三床毛毯,还要戴着厚厚的帽子,穿着厚厚的羊毛袜子。 c:80

沉着冷静、经验丰富、身体健康的役马非常稀缺,而且几乎从不出售。一个阿米什人或者真正养马的农夫,如果想要“使用马”来干活儿,就会自己培育役马,而不是从市场上购买,而且如果培育出一匹好马,他会把它留在自己身边,尽可能长期使用 c:12

风卷起新落的雪,在空旷的田野上打旋 c:22

骑马的时候,你的全身——脚跟、双腿、臀部、重量和双手——都与马保持交流。另外,你是在马的上面,这个位置象征着力量。而你在驱赶马的时候,所有的交流——也就是与马的所有对话——只是通过你手掌上的几寸皮带,这是你与马嘴的联系。 c:107

这种生物的存在让我非常感动。他们为我们劳动,心甘情愿,全心全意,这是一件相当奇妙的事情。 c:127

在你跟山姆说话的时候,他的耳朵会向后伸。他身上有一种竭尽全力照料你的感觉,就算你做了蠢事也没关系,有些马就是这样的。 c:57

我想,他也许只是一匹犁马,但是有着赛马的灵魂。不禁莞尔。 c:113

在爱情这件事上,在我生活的大多数领域中,我的模式一直像一个游客,而不是一个稳定的居民。我会深潜进水池,然后很快就出来了。我并不是不认真,也不是个怀疑论者,只是在我的性格测试中,我的分数在寻找新奇的行为方面出奇地高。“永远”这个词令我恐惧。 c:419

在承诺方面,没有比奶牛更好的教程了。她的乳房拒绝一切例外或借口。你必须给她挤奶,否则她会经受乳胀的痛苦,之后会生病或者乳汁枯竭。无论是早晨还是晚上,无论是平时还是节假日,无论天气好坏,自从她分娩那一刻起,一直到十个月后停奶,你的生活必须适应奶牛的节奏,在十二个小时的期限之内,你不能远行。而对于你的承诺,她给予的回报也是感人的。她是农场的顶梁柱,是伟大的转换者。母牛吃草——这是无处不在的陆地生物——然后利用四个部分的反刍开启纤维素,释放能量。她的胃享有一种礼拜式的名字——重瓣胃、皱胃、蜂巢胃,在这些部分的古语中,你可以听到一种敬畏:“国王的风帽”,是第二个胃;“圣诗集”,是第三个胃。“奶油”这个词与“圣油仪式”相关,意思是“施以涂油礼”。这样高贵而神圣的名字被用来描述平实的过程,但当你想到农场的丰盛皆是来源于奶牛时,你就会觉得这种用法非常合理。牛奶、芝士、黄油、酸奶、奶油,还有副产品——脱脂乳、酪乳、乳清,你用这些东西催肥你的猪,喂养你的家禽。而她每年都会给予你一头小牛,你可以饲养它(又是用青草),为你的家庭提供一年的牛肉。所有这些都是母牛的赐予。 c:179

同一头奶牛,在长满苜蓿的牧场上与长满野茅的牧场上放牧,挤出的牛奶是不一样的。即使是在同一片牧场上,牛奶的味道也会因季节和天气的变化而有所不同。牛奶就像葡萄酒一样,有一种“地方风味”,其性质特征与所在的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c:224

十月份我们计划结婚的那一天,马克在上面写上了“婚礼”,在这个词的下面,就在同一天的方格里,还写着“五十只小鸡运达”。两行字同样大小,第一行有别于第二行之处,就在于还有一对连在一起的心形图案。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写上了“蜜月”,另外还工整地写着“从蜂房提取蜂蜜”。 c:89

我回到家中,大汗淋漓,精神振奋,感谢农场和它的命令迫使我走进了暴风雪。我想象着当我垂垂老矣,沉浸在回忆中,我会重温那个夜晚,并把那晚的故事讲给身边的人听。 c:228

他们以前的装备有的已经废弃了,有的卖给了古董交易商,或者生着锈放在院子里当作装饰,夏天被凤仙花环绕,秋天被菊花和南瓜包围。 c:76

而拍卖会的气氛更像一个集会,一个欢乐的社交商业场面。难怪托马斯·拉方丹会驱车一百五十英里去参加一个拍卖会,即使他什么也不想买。“你买什么了?”回到家后,他的儿子问道。“一个汉堡。”他说。 c:29

我没有办法把她赶回去,只能抓住她,举起来,把她扔过齐胸高的栅栏。这就像是抓住一只油乎乎的大西瓜,极端肥硕,极端任性,还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c:74

我以为我能够迅速完成,然后回家,生起火,享受安静空旷的房子,洗一个热水澡,读上一本书,这是几乎难以想象的奢侈。 c:103

我正面对着一个冷酷而确凿的事实——我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读过很多书,游览过很多地方,在世界上的大多数角落,我都能在鸡尾酒会上谈笑自若,但是遇到体力劳动,我简直就是个弱智。 c:301

他下床穿上衣服,不太高兴,但至少在行动着。我们开车驶向农场,一路上充满暴躁的沉寂。 c:77

我对他报以胜利的微笑,告诉他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可以回家继续睡觉了。我要在他注意到谷仓里的洞之前让他离开,而且我需要想出来怎么修补这个洞。 c:64

具体的事情要由愚蠢的人来做,抽象的事要由聪明的人来做。我认为在世界上,如果你不够聪明或没有抱负,不能做好白领工作,那么只有手工业才是你可以落脚的地方。 c:391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人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们的靴子上没沾着粪便,这让我感到茫然,就好像在丛林中艰苦跋涉,却突然被扔回文明世界中一样。 c:93

在这一瞬间,我选择的这个地方,还有我选择的这种生活,看上去是那么渺小、肮脏、悲惨,我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打开了作为礼物送给马克的威士忌,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穿着大衣,吃着残羹冷炙,心情十分抑郁,根本不想生火。 c:207

她指挥着迪莉娅从棚屋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但是迪莉娅非常高兴有这个同类在身边。当天晚上我离开谷仓时,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迪莉娅在羞涩地舔舐着瑞伊,她粗糙的舌头把瑞伊冬季的厚毛舔成一绺一绺的 c:32

种子周二的时候到达,未来的整个农场就装在这个盒子里。我在农场遇见的所有奥秘中,这一个似乎是最深奥的了。我很难想象,几吨的食物,怎么能从这么小、这么轻、我一只手就可以拿起来的盒子里长出来。 c:138

我们的日子没有节奏,没有常规,农场里充满了紧急事件,从逃跑的牛到冻住的水管。工作也渐渐侵占了我们睡眠的时间,到晚上该睡觉的时候,我们还是有一大堆事要做。 c:108

当妮可在看的时候,我向着老鼠尖叫,把它扔到地上,用靴子的跟拼命蹂躏它,然后再次尖叫。妮可怀疑地看着我们,卷起尾巴走开了,彻底确信老鼠是一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躲开的动物。 c:53

整个世界就是食者与被食者的残酷游戏吗?我埋葬了这几只可怜的小猫。 c:75

Part 3 春天

三月是一个紧张而又略带危险性的时节,就好像两个冲突的国家的边境一样。让你烦恼的并不是冬季的荒芜,也不是春天的潮湿,而是中间青黄不接的时候。 c:196

听到一层厚厚的冰从农舍的屋顶上脱落,接着是积雪融化,从屋檐上滴下来的声音。从此,我们的整个世界气氛随之改变。我们穿过边界,到环境更好的地方去。 c:37

在我的感情生活中,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更爱冒险的那一个,想要做得更多一些,待得更晚一些,酒再多点一巡。我现在明白,我要嫁的这个男人才是。他习惯于通过跌落下去来寻找事情的边界,用一个指头抓住,然后爬上来。 c:313

农舍是温暖的鲜奶油色,与蓝白色的雪相映成趣,所有粗糙的边缘都变得平滑,就像半老徐娘在烛光中风韵犹存。在糖枫树林中,山毛榉树叶的沙沙声,马的挽具碰撞的叮当声,还有我们的声音,都被雪吞没。安静地站在马的旁边,我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大自然的卧室。 c:228

第一轮树液的味道清凉甜美,带着树木的清香,足以激发充沛的灵感,为这种味道写下赞美的诗篇。 c:179

从树液中提取糖浆并不复杂,你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熬煮。树液变得越来越浓稠,直到糖分含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六,那就是糖浆了。 c:54

我在城市里从来不早起,但在农场上我逐渐爱上了太阳升起之前的户外生活。我觉得我在与周围的万物分享某种秘密,那时候鸟儿尚未在林间飞翔,泥土还在地上沉睡。 c:360

四月上旬,糖枫树开花,糖枫树林笼罩着一片朦胧的红色。开花以后,树液变得很苦,这就意味着制糖季节的结束。 c:102

农场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东西。没有可以称作结束的事情,工作接踵而至,没有尽头。只有现在必须做的事情,没有可以一会儿再做的事情。农场在不断威胁你,让你在能和不能之间疲于奔命:现在就要做这件事,否则某种生物即将枯萎或受损或死亡。这真是赤裸裸的胁迫。 c:521

鲁伯特从后面嗅着她,他的嘴唇向后翻,呈现出一半色情一半滑稽的费洛蒙反应,将母牛和小牛挤到一边。芭可那时还没真正地发情,还不乐意地接受公牛的求爱。而现在她从围场的一端狂奔到另一端,发出呻吟的声音,身后跟着费洛蒙公牛。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反常,发出耀眼的光芒。 c:12

我在书中读到,要想让他们对你产生畏惧,必须看起来越庞大越好,而且必须直视他们,盯着他们的双眼,就像掠食者那样。你必须完全相信他们会服从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显露出疑虑或是恐惧。你可以大声冲他们低沉吆喝,但是尖叫就不好了。 c:73

最终消失的旧习惯就是购物了。我在一个星期里会感觉到购物的需求逐渐积累,心里痒痒的。我指的不是购买衣服或鞋子,或者人们经常从事的任何消遣性质的购物。我指的是路过闪亮的新商品时,那种莫名的满足感和舒适体验,那种以钱易物的日常活动。在城市里,大多数地方都有东西出售,离开公寓之后几乎不可能不买点什么——一张报纸、一杯咖啡、韩国市场上的一束鲜花。如果我几天没有买任何东西,眼睛没有看到任何商品,甚至车没有消耗汽油,我就会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疼痛感。 c:177

我以前总是被光鲜但空虚的瞬间满足感所吸引,而现在逐渐学会在无限的挑战中找到平静。 c:555

这一笔钱虽然数目不大,但似乎缓和了我和马克之间的紧张状态。我们有了会员,需要向他们提供食物,我们就有了新的方向和共同奋斗的目标。 c:43

我们为新开垦的土地取了优雅的名字:靠近农舍的一块,叫作“家园”。“松木”夹在两片树林之间。“纪念碑”有着最好的土壤,因旁边的方尖石碑而得名。“小欢乐”从牧草地上开辟出来,旁边有条小溪流过。每块地都大约有一英亩。我在楼上的窗户边眺望,看到新犁的垄沟在落日的余晖中泛着红色的光芒。 c:83

将苗床抚平,就是耙子的功能了。这个古老的词语含有苦难的意味。 c:19

我努力想了一分钟,怎样获取食物而不会带来苦难呢?于是想到了梭罗,他在湖边一小片土地上种植豌豆。然后我想起来,他是每天中午走到镇上他母亲的家里吃午饭的。 c:107

每次来回,我都会看到一些新的植物在生根、发芽,或者开花。在树林中,先是延龄草,然后是赤莲、野草莓,还有紫罗兰。一天晚上,邻居果园中的李子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如落雪一般。然后糖枫树林中的弯曲的老苹果树——这是其他农人种植计划的遗留物——长出了柔嫩的新叶。 c:93

,但实在不忍心伤害她。我喊来了狗,穿着拖鞋跑出了屋子,发出了作战般的呐喊,妮可背上的毛竖立起来,我呼喊她穿过田野。对于一条十三岁高龄、髋关节有毛病的狗来说,那种速度能称得上跑了。狐狸融入了远处的风景,我在雨中站着,双脚湿透,脚边躺着一只死鸡。 c:21

我们在“纪念碑”的地图上画满了番茄、卷心菜、芥蓝、洋葱、韭葱、羽衣甘蓝、胡萝卜和甜菜。干豆、笋瓜和玉米将在“松林”种植,就在甜瓜和番茄旁边。我们将早熟作物种植在“小欢乐”上面:豌豆,菠菜,第一批小萝卜和莴苣。这些作物收获之后,我们会在土地上种植冬小麦。“家园”则要留给花和香草。 c:49

迪莉娅将她的能量都注入小牛和牛奶,比她从食物中摄取的能量要多出许多。“她快被挤干了。”尼尔·欧文斯看到她的时候这样说道。有些母牛就是那样,太过慷慨,毫不利己。 c:13

农场推翻了人类重男轻女的残酷文化。在农场上,一头公牛的精子足以为二十几头母牛服务。其余的睾丸激素就会成为不利因素,只会带来麻烦——争斗、动物受伤、人类受伤、篱笆受损、意外繁殖,等等。 c:104

小牛的肠道只能在出生后最初的二十四小时吸收这些至关重要的抗体。她喝的初乳越多,在她幼小脆弱的时候对疾病的抵抗力就越强。如果她一点也没喝,就会死掉。 c:100

迪莉娅在畜栏里伸着脖子,试图够到胎盘。我把湿漉漉的胎盘挪到她面前,她够到了,开始一口一口地咀嚼、吞咽,咀嚼、吞咽,直到全部吃完,她平时吃素食的嘴巴血淋淋的,触目惊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新妈妈的内心罗盘指挥她们这么做,是避免把狼引过来,还是填满她的辘辘饥肠,我只知道这样的场面应该拍成恐怖片。 c:104

她的注意力似乎在这个新世界和母体里安静的旧世界之间游移。她和我们这个世界的联系,光线和时间,空气和重力,依然若即若离。我发现这才是分娩的神秘之处,而不是分娩的过程。新生儿仍然带有未出生前的伟大的平静,持续数分钟或者数小时。当你靠近他的时候,你也能够感觉到。 c:220

我到农舍里,拿着最新的一期《纽约客》(The New Yorker),大声读文章给她听。 c:21

产褥热不是发烧,而是一种致命的代谢失衡,部分乳牛分娩后容易患上这种病,尤其是泽西奶牛。她们丰沛的乳汁从血液中摄取钙质的速度,比血液从骨头中摄取钙质的速度快,于是血液中的钙含量就会降低。钙含量不足的话,肌肉无法正常运转,会导致瘫痪,接着便会波及四肢、肺和心脏。 c:83

南风吹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艳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呈知更鸟蛋般的蓝绿色。 c:76

牲畜、作物、篱笆、建筑、农夫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去去,就好像一天中的浮光掠影一般。你不可能真正拥有一座农场,不管契约上是怎么说的。它拥有自己的生命。你可以爱它爱得神魂颠倒,你要对它负责,但是最多你也就是与它结婚了,完全占有是不可能的。 c:286

马克仍然在向我求爱。他的爱和承诺从未动摇过,而我的却像心电图一般上上下下。那个春天他送给我的礼物有些粗陋,但如此美丽。我们那时艰苦的生活和这些温柔的爱的表达,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比如一束野花,下午躺在我的枕头上。我们在屋后的沼泽地看到有鹰飞过,他便画了一幅鹰的小像送给我。播种之后我发烧卧床,他给我拿来一盘野草莓,以鲜花和叶子环绕,看着我吃,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说说笑笑,可他自己却一口没动。 c:235

猪杂布丁是一种美食。取出一块猪骨,加上一块未经切割或熏制的肉,慢慢炖煮,直到肉从骨头上脱落下来。去除骨头,将肉汤和肉磨碎。加热至沸腾,加入细粉(玉米粉、小麦粉或燕麦粉)、黑胡椒、盐和鼠尾草。放入模具中冷却,成为喜人的棕色凝胶砖块。 c:79

在心绪的狂热和春日的迷醉中, c:22

马克从一开始就擅长挖出直线,我把这当成正直人格的象征。 c:46

我那时还不相信动物具有人的性格这种说法,我怀疑将人的情绪投射于动物身上,是一种低估动物的表现。但是,山姆那天晚上确实带着一种责任感在努力干活儿,扯着嚼子,加快步伐朝田地走去,几乎是在拽着脚步迟缓的老希尔弗一同前行。 c:86

。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如此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工作。他们的体型足够庞大,可以拒绝我的要求,但是他们总是顺从我,即使是在劳累的漫长的一天结束时,即使是在黑暗中。 c:308

Part 4 夏天

“霜冻会在它们还没撒播种子的时候,就替我们把它们消灭掉。我们熬到半夜,做出婚礼的请柬。当它们溜进邮局投信口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可怕的恐惧。” c:54

折磨役马的大绿头蝇,烦扰我们的黑蝇和鹿蝇,聚集在母牛眼角的牛蝇,还有四处潜伏、等待鲜血的腐肉蝇。 c:27

牛倒下的时候会带着一种注定的动量,看起来比仅仅在重力作用下更快、更有力。绵羊也是如此。恰恰相反,鸡死去的时候拍着翅膀,疯狂而紧张。猪并不是从容赴死,而是气急败坏。我有时候会想,它们在临死前的差异是否与它们的天性有关——莽撞的猪、温驯的母牛、惊慌的鸡,但我现在觉得这只是解剖学的把戏,与头骨的厚度和神经的分布有关。 c:212

冬季的时候,生活节奏放慢,没有人会介意一整天的小火慢炖。我将整个心脏填满晒干的香草、蘑菇、黄油面包碎屑,然后慢慢炖煮。我重新爱上了肝脏,尝试各种各样的肝酱和肝糜。 c:97

将新鲜豌豆放在牛奶中用小火炖,直到色泽变得更加鲜亮,但是并不变成糊状;加上盐、胡椒和少许黄油,最后放上一两枝薄荷。有了这样一碗牛奶煮的春季豌豆,你会觉得在除杂草和采摘上花多长时间都是值得的。 c:196

我发现务农是一场伟大而持续的战争。农夫坚持不懈地战斗,将自然挡在篱笆之外,而自然也在不停斗争,想要将农田归为己有。而城墙里是农作物,柔软脆弱,出身高贵,文明优雅,不是作战的料。杂草是大自然的盟友,这些脚步坚定的士兵加入了这场战斗。夏至临近的时候,在丰沛的雨水浸润和充足的阳光照耀下,双方都全副武装,全力以赴。 c:432

狡猾的火炭母草,是处心积虑的知识分子;马齿苋是特洛伊木马,随着我们的工具潜入田间,成为难对付的敌人;蓟草是拿着狼牙棒的大坏蛋,生长缓慢,目标明显,但全副武装,而且善于看准时机,在生长季的高峰期播撒种子,那时候我们忙于在其他前线战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花变成白绒,在空中飘散;最后是漂亮而杀气腾腾的旋花,是牵牛花的近亲,自然的魔女,我们的死敌。 c:171

这个故事不胫而走。一连几个星期,人们路过农场的时候,都会打开车窗跟我打趣:“我听说你把尼尔认作熊啦?” c:15

农夫辛勤劳作,大自然笑里藏刀,农夫潸然泪下,这就是农业的发展简史。 c:295

我们能做的就是一直努力。我们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做出弥补。我记得那时候感到一种反向的怀旧,也就是对未来的渴望,那时标准将得以订立,我们将能够预期会发生什么,知道如何做好准备来应对。 c:180

一棵苋菜竟然能够产生二十万颗种子,这些种子会在土壤中潜伏几十年,等待机会生根发芽。如果我们任其发展,就是在播种未来的麻烦。 c:103

他现在仍然经常提起,当时看到我们如此努力地工作,只是为了显而易见注定失败的东西,他有多么心碎。一天下午,一车从缅因州来的年轻游客在路边停下来,为我们的马和中耕机拍照。马克在田地里遇见他们,迅速搭上话,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马克就把锄头塞到他们手里,让他们在胡萝卜田地里干活儿。 c:152

问:为什么务农就像谈恋爱一样呢? 答:因为你耕种不一定得到收获。不不不,这是在说谎。你如何去耕种、培土、施肥、收割、贮藏,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c:463

每天下午,一只蓝色苍鹭会飞过来,耐心等待。静止,静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一只青蛙。青蛙在苍鹭的嘴里挣扎,苍鹭抬了一下楔形的头,将青蛙吞了进去,然后继续它完美的静止状态,如舞蹈演员一般,抬起一条纤瘦的腿站立着,膝盖向后弯曲。 c:59

她说,有两种婚姻,一种舒适平静,一种炽热激情。马克和我,我们是火种,乞求一个火花将我们点燃。 c:244

对他来说,那些地方贫苦的生活、农村文化的消失、环境的恶化,似乎都与生产和消费的加速循环密切相关。他看到廉价的商品耗费某人、某地大量成本,但这些东西到达千里之外的货架上时,成本就看不见了。他开始对不能见到的过程、不能衡量的影响感到不安。 c:252

他的信仰也不全是严厉而虔诚的,而是有很多变化的空间。他相信世界和人类基本的善良和宽容。总的来说,世界也以善良和宽容回应他。如果没有,他也不太去理会,不会灰心丧气。而我对世界的善良和宽容的信仰,取决于持续不断的积极回应。我猜这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前提。 c:524

这些人来自我的家乡,他们对我寄予厚望,将我送入外面的世界。我被赐予常春藤学校教育的厚礼,自此进入了光鲜神秘的纽约城,结果我却来到了这里。我觉得他们对我有某种期待,他们有权利抱有那种期待,但是在他们看到逃窜的老鼠、闻到猪粪的气味时,这些期待便将会破灭。我对于婚礼忧心忡忡。 c:85

房子好像在说,这里没有坐歇,只有工作或睡觉。 c:23

我们是镇上唯一不修剪草坪的人家。在爱瑟镇,就连藐视法律的人、醉汉、打老婆的人和常年失业的人,都会修剪草坪。 c:30

我打开窗户,跟牛群打招呼,他们一齐回应,抬起头看着我,下巴仍旧在咀嚼。他们转移到新鲜牧场的时候,草坪重新成为草坪,草剩下不到一英寸,十分整洁。邻居点头表示赞许,而我也可以将“修剪草坪”从婚礼任务清单中画掉了。 c:37

艾利西斯和我在一个拖车前排队买玉米热狗和冰沙。他们正在宣传一种塑料杯装的苏打,就像水桶一般大。我还在想世界上什么人会买这样的东西,这时我们前面的三个男人和后面的那个家伙就每人点了一杯。 c:12

一对对初中男孩女孩搂在一起散步,在集市上约会,但还要互相大声叫嚷,来掩饰彼此的亲密接触,好像这样就可以使他们的欲望化于无形。 c:84

Part 5 秋天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逃离这一说,只是用一些困难交换另一些困难。我想要逃离的,不是马克,不是农场,也不是婚姻,而是不完美的自我。” ▲ c:749

在农场的第一年我遇见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堆肥热分解时的强度和持久度是最让我惊奇的,让我直想拍着大腿说,谁能想得到呢?那种热量来源于各种微生物的作用,有的如此微小,一勺土壤中就有十亿个。它们在堆肥里进食、繁殖、死去,食用大一些的有机体——植物和动物——并释放它们活着的时候储存的能量,这些能量基本上都来自太阳。为了感受这种奇迹,我认为在冬季将手伸进堆肥,被上个夏天储存的阳光灼伤,是非常值得的。 c:181

逃脱的马总是在本能和所受的训练之间摇摆不定,逃跑即是屈服于本能,这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它甩开长腿,服从进化的本意,缩小它自己和死亡之间的距离。这也是一匹马逃脱一次之后,就不能再充分信任的原因,逃跑这个选项已经向它敞开了。 c:190

我的大脑像过电一般,充满了肾上腺素,思考着种种可能性,从坏的情况到更坏的情况。 c:17

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惊慌,不如说是惭愧。他拿起缰绳,坐在座位上,让他们从护栏那儿后退,在车道上转过来,开始往家走。 c:26

我们用懒人的方法将番茄装罐,不用去皮或者去籽,只需要将它们切块,扔到锅里,用小火慢慢煮一整夜,成为浓浓的糊状物。我们将上百磅的番茄装罐,整个的大木头餐桌都被番茄和番茄汁覆盖。夜里我梦见了番茄。 c:37

桑多·卡兹(Sandor Katz)是个奇人,他的书《自然发酵》(Wild Fermentation)是不可或缺的。根据他的指导,我将五加仑的罐子装上一层大蒜和小茴香,还有几小把葡萄叶,来增加单宁酸的含量,保持泡菜鲜脆的口感。之后放进一整蒲式耳的黄瓜,再倒入盐水,没过所有这些东西。桑多说,这就是全部了。我还有所怀疑,但结果证实他是对的。两个星期之后,泡菜做好了,口感强烈,带有蒜味,鲜美可口,跟下东区的古斯泡菜店里的泡菜一样出色。 c:47

我们挖完所有的垄条之后,地里有三十个人,有我们的朋友,还有我们没见过的人,哪个年龄段的都有,从小孩到老人,弯下腰往桶里捡马铃薯,在垄间谈笑风生,大喊大笑。一群组织有序的最强壮的人将整箱的马铃薯搬到车上。 c:71

我们在田里煮带着皮的马铃薯,用餐巾包着热气腾腾地享用。我们用煮马铃薯来温暖我们冰冷的手指,将皮剥掉,在上面放一些黄油和盐。我至今还没有发现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来赞颂马铃薯朴实、坚韧、持久的本质。 c:140

我对婚礼的期望,一个个地被放弃了。房子不粉刷了,破裂的窗户也不修理了。仿砖墙面和嵌板就毫不愧疚地维持仿造的状态吧。草坪还不错,是新啃出来的。 c:40

他说改姓意味着承诺,在语言学上确立了你们成为一家人的事实。听着他的话,我怒发冲冠,准备为捍卫我的姓氏而斗争。“所以我就改成你的姓吧。”马克耸耸肩说道,这种解决方法就像我们做的那顿饭一样,简单而慷慨。 c:384

她因为爱我,将自己的明智判断放在一边,陪我一起往前走,时刻准备着帮我捡起从我加速的列车上掉下来的东西。 c:327

我的母亲快速行动着,嘴紧闭成一条细细的直线,这是担忧的表情。如果给她的头上配一个漫画对白,那一定是“以后请别再给我丢脸了”。 c:91

婚姻让你放弃很大一部分以前的你,这种放弃一定会令人伤悲。对于某件事、某个人的选择,就意味着要放弃其他很多东西,而这是一种很沉重的告别。 c:753

我们都一饮而尽,致友情,致勇气。 c:60

马克看起来还像平常一样,就是看起来干净了些,穿着新的白色衬衣和灰色裤子,蓝色毛衣系在脖子上。他的笑容很自然,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上去喜气洋洋的。他站在我的旁边,胳膊搂着我的腰。他比我高出太多了,我们看起来就像不同的物种 c:25

我记得双方的小朋友——有些穿着罩衣,有些穿着连衣裙——在鸡笼里跑进跑出,拿着装满鸡蛋的篮子,捉住谷仓里的小猫,强行爱抚。 c:33

马克被一个南瓜砸中了额头,留下了几道伤痕,所以我们婚礼后的第一个星期,马克看上去有些像杀人魔王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令人十分不安。 c:45

我对旅行的依恋,核心在于我相信真的存在一种东西,叫作逃离。只需薄薄的一张机票,你就可以改变一切。 c:521

一时间,我忽然愣神了,几乎是僵住了。但是,当我从那种状态中缓过来一些的时候,我发现我最先想念的不是马克,不是牲畜,而是泥土和农活儿。我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没有得到滋养,就好像我越来越轻,就好像我随时可能被风吹走一样。 c:213

尽管我们两个的农场有所不同,但这不过是同样的奇迹装在不同的包裹里。我内心的一个角落在悄悄地说,如果你不回去,你也可以做这样的事,简单,小规模,找到一块地,种一些食物。 c:106

马克曾经训练过我如何像疯子一样干活儿。在我们的农场上,收割不是一种冥想,而是一种竞赛。我们赶尽杀绝。 c:115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逃离这一说,只是用一些困难交换另一些困难。我想要逃离的,不是马克,不是农场,也不是婚姻,而是不完美的自我。可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她都会紧紧跟随,直到永远。 c:916

后记

他看起来已经找到了自己稳定的节奏。我也努力加入这种节奏,这次是寻找我们之间的和谐,第一次成为真正的伙伴,而不是对头。 c:139

我挨着他坐下,抚摸着他天鹅绒一般的鼻子,试图向他传达我对他的感激,感谢他教会我很多事情,感谢他如此努力如此心甘情愿地干活儿,感谢他的存在给了我如此大的安慰。那时候我痛哭流涕,眼泪冻结在脸上,鼻涕肆意流淌。山姆向我们走过来,低下头触碰希尔弗的肩隆,然后慢慢走开。我想,动物比我们人类告别的方式要高贵得多。 c:334

马克经常告诉我,现实永远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像你希望的那样完美,也不像你担心的那样恐惧。 c:800

我爱这座农场,爱它给我带来的生活。我爱它给我带来的富足感,即使我们并不富有。我爱务农。我觉得我们能做的,就是与简分享这种爱,也希望她能够爱上农场。 c:177

动荡不安的时候,人们会回归土地。 c:280

如果你认为那是一只渡鸦,那是一只乌鸦。如果你知道那是一只渡鸦,那就是一只渡鸦。让鸟飞向你。如果它像树枝,那它就是树枝。 c:50

小镇不可知,婚姻不可知,而农场,光是它一汤匙的土壤,就是一个复杂的奥秘。但随着星期延伸为月份,月份延伸为季节,随着我慢慢地变成一个农人,某种东西渐渐浮出水面,这是可以紧紧抓住的东西,可靠,可知。 c:402

我猜我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农人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损失,习惯了所有的死亡和腐烂,不过是生命的另一面而已。你失去的是你的第一匹大马和他对你的所有意义,但同时他的骨骼和皮肤分解为堆肥,准备好撒向田地,滋养生命。 c:505

我休息了一会儿,从这番景象中找找乐趣,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开始。走到一半的时候,弹齿耙拔起一条重量级的树根,就像一条准备攻击的蛇一样扬起,正打在我的胫骨上。我的眼泪涌了上来,八分之一是因为疼痛,八分之七是因为挫败。这也是务农的一部分,恰恰是满足的另一面。 c:102

未知超越已知,就像待办事项超越已办事项。这些田地就是一个世界。土地提供了什么答案呢?只有一个信念——答案就在这里。底下的土壤就是一个岩床,如果你挖得够深,就会碰到它。那是我与确定感最为接近的方式,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c:420

爱瑟农场菜谱精选

2杯牛奶 2汤匙黄油 2杯剥皮绿色豌豆 盐和胡椒调味 一些切好的薄荷叶   将牛奶和黄油用中火在炖锅里加热,直到变烫,但不要煮沸。加上豌豆、盐、胡椒,小火慢炖,直到豌豆变软,变成鲜绿色,但不要成糊状。关火,加上薄荷叶,加上盐和胡椒调味。 c: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