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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马丁·斯科塞斯执导同名电影)

远藤周作 - 精品小说榜-社会小说

奥斯卡最佳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痴迷25年,执意将其拍成同名电影,被美国国家评论学会评为2016年度最佳改编剧本,并获选年度十大剧情片。《沉默》获第2届谷崎润一郎奖,被译成20多种语言畅销全球。小说讲述了德川幕府时代禁教令下长崎附近的小村子,一个葡萄牙耶稣会的教士偷渡到日本传教的故事。它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与挑战的惊险故事,回答了藏在每个人心底的疑问: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有信仰,我们每天醒来起床生活到底为了什么?

前言

因为所有的人都有神的支持,勇气倍增,嚷着:“快拷问吧!我们决不放弃自己的信仰!”官差们听到这坚决的回答,马上命令他们脱掉衣服,用绳子绑住他们的手脚,然后用半加仑的勺子舀热水淋在他们身上——那还不是一口气全部倒下去,而是在勺子底下钻了几个洞,让热水慢慢流下,使痛苦延长。 c:11

他们是费雷拉神甫从前在卡姆波里特左修道院教神学时的学生——佛朗西斯·卡尔倍、赫安提·圣·马太和薛巴斯强·洛特里哥三人 c:14

翻阅地图时,非洲的对面是葡萄牙、印度,印度前面有众多的岛屿和亚洲的国家分布着,而日本的形状活像一条幼虫,在东边爬行。 c:11

总之,他们一开始就觉悟到在漫长而艰辛的旅途结束之后,等候着他们的是比旅途更为严厉、无情的命运。 c:24

日本有三万五千名天主教徒起义,以岛原为中心和幕府军苦战的结果,是不分男女老幼全被杀得精光。 c:19

第一章 薛巴斯强·洛特里哥书信(1)

岛原之乱 c:17

无论如何,应该有人去鼓起他们的勇气,不要让信仰的火种熄灭。” c:27

可悲的是,”范礼安神甫说,“他,曾经皈依和我们相同的宗教,还受过洗呢 c:16

当我想起“有人在这城里逼迫你们,就逃到那城里去”和“我们的主,我们的神,你是配得荣耀、尊贵、权柄的”这些话时,就觉得种种危险、困难毫不足道了。 c:25

中国人大半对我们的宗教漠不关心,关于这点,日本的确像圣方济各·沙勿略所说的“是东方国家中最适合天主教的国家” c:35

雨天的澳门看来更加凄凉,海和街道都被淋成灰色,中国人都躲到狭窄的小屋子里,满是泥泞的路上不见半个人影。看到这样的街道,不知怎的,我想起人生,感到悲哀。 c:50

所谓“水磔”,是在海中竖立木桩,把犯人绑在木桩上,涨潮时,海水淹到大腿处,犯人逐渐疲惫,大约一个礼拜左右就会痛苦地死去。 c:23

我们司祭诚然是为了服务人群而出生的可怜人,可是再没有比不能服务的司祭更孤独、悲哀的人了! c:43

这些中国水手瘦得就像已有几个月没吃饭的病人;但是,骨瘦如柴的手臂力量却很惊人,多重的粮箱都搬得动,他们的手臂让人联想到铁制搅火棍 c:22

我们了解到他的个性相当狡猾,而这狡猾正是因为他软弱的个性。 c:51

而他烂醉如泥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想忘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才喝酒。 c:24

基督复活后出现在信徒们聚餐的地方,他这么说:“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不信的必被定罪。” c:42

基督单脚踏在墓上,右手拿着十字架,正面朝向我们,他的表情就像在提比哩亚海边三次向信徒们说“喂养我的小羊”的时候一样坚定有力。我从那张脸感受到爱。就像男性被情人的脸吸引住一般,我一直被基督的脸吸引着。 c:27

有关圣·马太的事我不想再写了,神最后并没有赐给我可怜的同事恢复健康的喜悦。不过,神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的,主可能已暗中为他安排好了他要担负的使命。 c:30

第二章 薛巴斯强·洛特里哥书信(2)

到底是什么信仰激发出如许热诚,能够让他们忍受这么大的痛苦呢?现在,我知道了。他们都凝视过这乳白色的天空和向东方流逝的黑云,至于他们那时心里想着什么,我也明白了。 c:77

不,不可能。信仰绝不会让人变得这么胆小、懦弱。 c:36

是的,我们这时候应该想想在那客西马尼之夜,把自己的一切命运交付给人类的主。但是,对我而言这是内心动摇不定的漫长时间,老实说我很害怕,汗从额头流向眼睛。 c:16

主经常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那是因为他爱人们的缘故 c:37

在不毛之地把铁锹插入,然后施肥耕作到现在这种程度,是多么困难啊! c:23

日本这个国家非常注重血缘关系,村落的人彼此就像亲戚一样非常团结,有时和其他村落之间反而会产生如异民族般的敌意。 c:24

卡达昆贝 c:11

第三章 薛巴斯强·洛特里哥书信(3)

我从没想过司祭的工作这么有意义。或许目前日本信徒感觉自己就像失去航海图、遭遇暴风雨的船。如果连一个鼓励、增加其勇气的司祭或修道士都没有,他们恐怕会逐渐失去信心,在黑暗中徘徊。 c:26

是的,我们两人都变得急躁、神经质,对方只要出点小差错,就以严厉的目光予以责备,神经每天都像张满弓的弦一样,绷得紧紧的。 c:21

是的,长久以来,这里的老百姓像牛马一样劳作,像牛马一般死去。我们的宗教之所以能够在这个地方的农民当中扎根,如水浸透泥土,不是别的,是因为我们让他们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是因为我们把他们当人看待,是因为司祭们的仁慈打动了他们。 c:103

因为他们连喜悦、悲伤都无法形之于色。长久的秘密生活,使得信徒们的脸都变得像假面,这实在是令人辛酸、悲伤。我不懂神为什么把这种苦难加在信徒们身上。 c:70

雨,在小屋的屋顶,像规律的沙漏般下着。在这里,夜和孤独已经密切地结合在一起。 c:26

人,真是奇妙,内心深处似乎都认为别人或许躲不掉,只有自己无论多么危险,一定能化险为夷。 c:100

。刚把潮湿的门推开少许,就听到森林中鸟儿如泉涌般的啭啼,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体验到活着是如此幸福! c:17

毛线的缝隙躲着如白色尘埃般的虱子。把它们用小石子一只只地压死,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快感。难道官差每次杀害信徒时,也会有这种快感? c:37

为美丽的、良善的东西而死是很容易的;为悲惨的、腐败的东西而死才是困难的。 c:229

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强烈地指责着:没错!就算他们是捕吏设计的陷阱也无所谓,如果他们真是信徒,你怎么办呢?我是为服务大众而生的司祭,因为肉体的恐惧而疏于服务是可耻的。 c:23

我们以前都太胆怯了,我们和双脚受伤、露宿山野前来寻找我们的日本百姓相比,真是太胆怯了。 c:26

我蹲在船头,一直发抖,并非寒冷,而是恐惧;不过,我告诉自己,这一趟行程非去不可 c:12

我长久以来的猜测并没错,日本的百姓渴慕某些东西。他们像牛马一样劳动,像牛马一般无声无息地死去,从我们的宗教找到了唯一能解除脚镣的途径。和尚们与把百姓像牛马一样看待的人同流合污。长久以来,这些百姓甚至认为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了。 c:65

我因此把自己的念珠拆开,一粒粒分给他们。日本信徒崇敬这些东西并非坏事,可是,我有一种奇怪的不安,怀疑他们是否弄错了什么。 c:59

第四章 薛巴斯强·洛特里哥书信(4)

他们的表情流露出长期受压迫者的狡猾。 c:19

我拼命地祈祷,虽然我很清楚祈祷并不能为这块土地带来幸福或好运,但我仍然不能不祈祷这恐怖的沉默快点从友义村消失。 c:36

他们活像一群蚂蚁,在正午无穷尽的白色大道上前进,影子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c:24

男人、女人和小孩都站得笔直,默默不语。好久好久,这些信徒就这样和敌人对峙。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沉静的时候,我们俩正好从山上向下凝视村落的动静。 c:21

减免年赋对日本百姓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呀!不过虽然如此,贫穷的百姓还是战胜了诱惑。 c:14

大家指定吉次郎,因为他不是友义村的人,而且,今天会招来这样的灾难,追根究底是他惹出来的,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c:12

“可以踏下去的,可以踏下去。” c:35

不!吉次郎想说的是更可怕的事,那是神的沉默。自从发生宗教迫害到今天已有二十年之久,在日本这块黑色土地上有多少信徒呻吟,司祭流着红色的血,教会的塔倒了;但是,神为什么在把一切奉献给自己的信徒面前,还沉默着呢? c:103

梅雨季开始了。每天都细雨绵绵。我现在才知道,这梅雨阴郁得足以使一切的表面和根部都腐烂。 c:16

荒凉的田地前方是黑色的海。 c:37

我突然想起基督临死之际,也有一个人用海绵吸醋给他喝。 c:17

午后,潮水又逐渐上涨;海面黑冷的色彩转浓,木桩逐渐沉入海里。海浪激起白色泡沫,有时越过木桩涌向海边,有一只鸟掠过海面,飞向远方。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c:16

我向您报告的日本信徒的殉教并不是那么轰轰烈烈,而是如此悲惨,如此痛苦。雨,未曾有过片刻的间歇,不断地落在海上。海杀死他们之后,也一味地沉默不语。 c:118

焚烧尸体的火焰,在黑褐色的风中摇曳。烟沿着沙滩流逝,村民们一动也不动,以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灰烟的流逝。当一切结束时,他们像牛一样垂着头,拖着脚步回去了。 c:29

我在海可怕的寂静背后,感受到的是神的沉默——神对人们的悲叹声仍然无动于衷…… c:126

在这荒废的土地上,无论如何,必须留下一把尽管很小但仍可耕种的锄头…… c:34

我不知海延伸到哪里,也不知夜的黑暗从哪里开始,更看不清岛屿在哪里。 c:19

说不害怕那纯粹是骗人,不管信仰多坚定,肉体的恐惧无关意志,不断袭来。卡尔倍在的时候,面包分成两半吃,恐惧也两人分摊。从现在起,必须自己一个人在这黑夜的海上,完全背负起寒冷和黑暗。 c:85

不知怎的,澳门的范礼安神甫的话突然在心中响起:“那时候,我们认真讨论过,我们传教士在日本应该穿绢丝的修道服还是棉布的修道服。” c:16

只有早上的海是漂亮的!有几个小岛散落在海中,在熹微的照射下,反射出如针般荧荧的亮光,啃食海滩的海浪激起白色泡沫。 c:19

在杳无人迹的村子和褐色山中静静流浪一天,已觉得气力衰弱。任何人都行,只要是人就追上去的渴望,与因而可能带来的危险,让我苦恼了片刻,最后我向诱惑投降。 c:21

有许多画家画出几世纪之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的面孔。事实上谁也没见过他,画家是怀着人类一切的祈祷和梦想,把他的脸表现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圣洁。无疑,他真正的面孔,气质一定更高尚。可是,现在映在水洼中的却是因污泥和胡须而微脏,因不安和疲劳而变形,走投无路的男人的脸。您知道在这种时候,人会突然有想笑的冲动,我把脸凑到水洼上,以水为镜,歪嘴、瞠目,活像脑筋有问题的人,反复多次做出滑稽的表情。 c:22

我知道最大的罪是对神的绝望,可是,神为何沉默,我不懂。 c:74

雨滴越来越多,一下子整个草原上张起了竖琴弦般的雨幕。 c:17

海,仍然闪烁着荧荧的忧郁亮光,啃蚀弯曲如弓的海滩。海岸的一部分是乳白色的沙滩,其余的是黑色石块砌成的港湾 c:23

因此,不要因看不到有尖塔的建筑物就以为没有教会。或许教会就在用泥土和木块搭成的简陋小屋里, c:15

弃教者为了拭去自己的悲惨和羞耻,总希望把以前的伙伴拖下水。那种心理就跟被放逐的天使想引诱神的信徒犯罪一样。 c:70

或许,他们在长长的、长长的时间里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已经不再哭泣,不再哀号。 c:20

司祭并非为殉教而存在,但在这被迫害的时期,为不让教会的火种熄灭,非得活下去不可。 c:23

吉次郎注视着嘴巴嚼动的我,他的表情里有满足、轻蔑。 c:22

基督对出卖自己的人说“去吧”的时候是何种心情?是愤怒,是憎恨,还是出自爱心?如果是愤怒,也就是说,基督把这个男子从世上所有的人当中排除出去,不在拯救之列。把基督的气话当真的犹大是否就永远不能得救了?那么,主就是让一个人堕入永远的罪恶之中,不加理会了。 不!不可能是这样。基督连犹大都拯救。否则,不会把他列入弟子之中。既然这样,基督那时为什么不阻止已误入歧途的他呢?我从神学生时代起,就一直对这点无法理解。 c:36

不是。拿被妻子背叛的丈夫的情况来想一想就能了解。丈夫仍然爱着妻子。可是,他无法忍受妻子背叛自己这件事。丈夫的心仍然深爱着妻子,但是对她的行为感到厌恶……或许这就是基督对犹大的心吧。” c:26

如果允许我有冒渎的揣测,犹大本身就是为营造基督戏剧的人生和死在十字架上的光荣而设的可怜傀儡、玩偶! c:60

如吉次郎所说,世人并不只限于圣人和英雄。要不是生长在这遭受迫害的时代,不知有多少信徒根本不必弃教或舍弃生命,就可以一直信守着幸福的信仰呢。他们只是平凡的信徒,最后被肉体的恐怖击倒了。 c:92

人,天生就有两种,即强者和弱者、圣人和凡人、英雄和懦夫。强者在这样的迫害时代,能忍受因信仰而被火焚烧或沉入海底,可是,弱者就像吉次郎在山中流浪。你到底属于何者?要不是因为司祭的自尊和义务的观念,或许我也跟吉次郎一样践踏了圣像。 c:75

第五章

没想到长久以来,在恐惧与不安交杂的幻想中描绘的被捕日,竟是这般宁静,那时他有种不可言喻的不满——他甚至对自己无法像许多殉教者或基督那样成为悲剧的英雄而感到幻灭。 c:36

我不知道。石田先生常说到了天国就能享受永远的安乐。那里不必缴纳苛酷的年赋,不必担心饥饿和疾病,不必做苦役。我们已经受够了! c:29

他等待着恐惧突然来袭,但奇怪的是恐惧并未从心中涌现。毫无拷问或死亡的真实感。他想着今后的事,就像雨天里想象着阳光普照的远处山丘。 c:30

罪,并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只是盗窃、说谎等行为;所谓罪,是指一个人穿越另一个人的人生,却忘了留在那里的雪泥鸿爪。 c:216

“为什么不出声呢?”男子生气地说,“神甫们一直瞧不起我们日本人。我认识名叫卡普拉尔的神甫,他特别轻视我们。尽管人都来到了日本,还嘲笑我们的房子,嘲笑我们的语言,嘲笑我们的食物和习惯。而且,纵使我们读完神学院的课程,也决不允许我们当神甫。” c:22

这个男子想否定的,并不是卡普拉尔神甫,而是曾受过洗礼的自己的过往吧。 c:14

“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人,就叫做强迫送礼。天主教跟这种强迫塞给人的礼品非常相似。我们有我们的宗教,我们不想接受外国的宗教。我在神学院也向神甫们学习知识,结果呢,现在一点用处也没有。” c:31

诸佛有法身、报身、应化三身,应化之如来为救众生,给予利益之方便,于是显八相;而法身之如来是无始无终、永久不变之佛,因此佛经中常说如来常住,无有变易。 c:26

诸佛具慈悲心,这我懂,可是,在这之前世界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呢?是我们的上帝创造了自己,创造了人类,给予万物存在。 c:14

上帝造万物以为善。为了善,也授予人类智慧。但是,我们有时会做出和这智慧判断相反的事。这就是恶。 c:20

各种痛苦?你可能误解了。如果人能照着上帝的旨意去做,就可以平安度日。我们想吃东西时,上帝绝不会命令我们饿死。只要向创世主上帝祷告,能做到这一点就行了。再者,我们无法舍弃肉体的欲望,上帝也并未强迫我们远离女人,只是,他说,娶一个女人,遵行上帝的旨意。 c:21

万能慈祥的主啊,快从你的圣地移驾到此,来保护这里的人民吧。他一遍又一遍地祈祷,想排遣不舒服的心情,但祈祷仍然无法使心情平静。主啊!你为何沉默呢?你为何一直沉默着呢?他嘀咕着…… c:37

祈祷时不是为了感谢神,而是为了求神的援助或是为了发泄不满与怨恨。 c:32

那是今天一整天来,他第一次看到的美丽东西。他把贝壳拿到耳旁,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响传出。突然,他涌起一股阴暗的冲动,贝壳噗的一声在他掌中碎裂。 c:29

他像梦呓般小声祈祷:主啊!一切按照你的旨意做吧!可是,现在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和众多的圣人自愿把自己交付给神非常相似,其实,本质上是不同的。他脑中有一个声音响着:你该怎么办才好呢?你的信仰已逐渐丧失。然而,现在连听到这声音都觉得痛苦…… c:23

司祭声音微弱地说,你为何抛下一切呢?连我们为你建立的村庄,你为何也任它烧毁?人们被驱逐时,你没有给他们勇气,只是像这黑暗般沉默着。为什么?至少请告诉我理由。我们并不像在你试炼下患麻风病的约伯那般坚强。约伯是圣人,而信徒们只不过是软弱的凡人罢了,不是吗?忍耐试炼也有限度。请不要给我们更大的痛苦了!司祭这么祈祷着,可是,海仍然冷冷的,黑暗依旧顽固地继续保持沉默。听得到的,只是单调而反复的划桨声而已! c:63

司祭认为十几世纪前,主也以干渴的舌头尝过像今天自己感受到的这一切悲哀。这种情感的交流比任何甘泉更能滋润他的心田,打动他的心。 c:15

连基督都对背叛自己的犹大抛下“去吧!你所作的快作吧!”这种愤怒的话。这句话的意义,在司祭心中,长久以来一直认为是和基督的爱相矛盾的,但现在看到这个蹲着的男子露出如挨了揍的狗那般的畏怯表情,一股阴暗而残酷的感情从体内涌起。他在心里骂道:“去吧!你所作的快作吧!” c:27

第六章

我们在天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于地,如在天上一样!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天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也宽免得罪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厄。 c:13

你一直都保持沉默,但你不可能一直沉默着! c:66

你们不要倚靠君王,不要倚靠世人,他一点不能帮助。他的气一断,就归回尘土。他所打算的,当日就消灭了。以雅各的神为帮助、仰望耶和华他神的,这人便为有福。[插图] c:15

以前不经心地读过的这些《圣经》句子,从未像现在这般为了信徒、为了自己真心诚意地念出来。每个字、每个句子,都有了它新的意义和分量,沁入胸中。 c:24

正,就是无论任何国家、任何时代都通的东西,因此,才叫做正 c:39

被范礼安神甫称为恶魔,不断使传教士们弃教的人,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长得青面獠牙,没想到就是在眼前的看来讲道理的、温和、善良的老者。 c:24

“久五郎真幸福!”信徒之一羡慕地说,“已经没有任何痛苦地长眠了。” c:11

我天生就是弱者,上帝却要我模仿强者,那是毫无道理的!” c:72

基督在人类当中,也会寻找像这样最脏的人吗?恶人也有恶人的坚强和美。可是,这吉次郎连恶人都不如,只是像破衣服一样肮脏。 c:31

喜欢有吸引力的、美丽的人,这是谁都办得到的。那不是爱。对容颜衰老、如破布般的人及其人生不会抛弃才是真正的爱 c:104

“早一点结束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我并不是说要你们真的踏上去,这只是形式而已,所以,脚虽然踩下去,也不会伤害到你们的信心。” c:19

尽管死了一个人,外界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着先前的运转。没有这样的傻事,这就是所谓的殉教吗?为什么,你还沉默着?现在,你应该知道那个独眼的百姓——是为了你——死了。可是,为什么一切还这么静呢?你和这正午的寂静、苍蝇声、愚劣而残忍的事好像全无关系,毫不加以理睬。我无法忍受……这一点。 c:74

这是长久以来想象出来的殉教情景。可是,现实里看到的百姓殉教,就如他们所住的小屋、他们所穿的破烂衣服一样,是多么寒碜、可怜! c:40

第七章

是吗?只要有感情就能结成夫妻的话,这世界就没有浮世之苦了。俗话说,丑女多情。 c:27

你要仔细考虑。那就是丑女的深情对一个男人而言是难以忍受的重担,以及石女并没有出嫁的资格。” c:39

这种和那个人分享着相似的命运的感觉,以及在这雨夜中如疼痛般的喜悦充塞司祭胸堂。那是基督教徒们才能体会的和神的儿子心灵交会的喜悦。 c:29

一旦尝过温水般的舒适,想要重新过像以前那样的山中流浪生活,或把身子蜷伏在山中小屋的生活,需要下双重的决心吧。 c:71

改善待遇也就意味着审判的日子近了。已习惯安逸生活的肉体,一定忍受不了痛苦。官差们使用这种阴险的手段等待着自己身心渐渐松弛,然后,突然加以拷打、审问。 c:28

长久以来,自己对费雷拉并无厌恶感,优越者对可怜的人所产生的怜悯之感反而更强烈。可是,现在,真正能够和他面对面时,司祭却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慌乱。那原因,连自己也不知道。 c:24

他是要为大家牺牲才来这个国家的,但事实上,却是日本的信徒为了自己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不知怎么办才好。行为,不像以前在教义里学到的那样,能明确地分出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c:78

你为何沉默?即使到了这地步还沉默着?再度睁开眼睛时,三个袋子虫似的信徒已被官吏赶上了小舟。 c:28

神甫!这是你们造成的,这都是因为你们硬要让自私的梦想在这个国家实现之故,您可曾想过,为了这个梦想,害惨了多少百姓?看!看!为了你们,血又在流了,无辜的他们的血又在流了!” c:46

怜悯不是行为,也不是爱。怜悯和情欲一样不过是一种本能。 c:112

神,真的存在吗?如果没有神,那么自己这半生以来万里波涛,漂洋过海,把一粒种子带到这不毛的岛上,就非常滑稽。 c:68

但是,那时的神,并不像现在是畏惧、怀疑的对象,而是更接近、和这地上相调和、能让人产生生之喜悦的对象。 c:20

“尽你的心、尽你的魂、尽你的意、尽你的能力”凝视一件事 c:35

费雷拉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司祭。卑屈的笑意和羞耻同时闪过他的眼睛,之后,他挑战似的故意睁大眼睛俯视这边。 c:15

司祭心想:是的,对人们有益、有用是神职人员唯一的愿望和理想。神甫们的孤独是在自己对他人无益时产生的。 c:75

主啊!你还沉默着,对这样的人生你还固执地保持沉默! c:17

所谓仁慈之道,就是舍弃自我。我们好像没必要一味拘泥于宗教的派别。为他人奉献自己,这一点在佛教和天主教之间并无区别。最重要的是,是否行道。 c:62

很奇妙地,现在自己对他并无轻蔑之意,只有类似看着行尸走肉的怜悯充塞胸中。 c:14

“这个国家是沼泽。不久你也会明白的。这个国家是比想象中更可怕的沼泽地。无论哪一种苗,只要种在这沼泽,根就开始腐烂,叶变黄而枯萎。我们在这沼泽地种植了名为天主教的树苗。” c:30

失败的人为了自我辩解,什么样的自我欺瞒都做得出来。 c:41

圣·沙勿略神甫所教的上帝,日本人任意把它改变成大日的信仰。对崇拜太阳的日本人来说,上帝和大日的发音几乎一样。 c:19

把上帝和大日混在一起的日本人,把我们的神依他们的方式扭曲、变化,制造出另一种东西。语言的混乱消失之后,这种扭曲和变化仍然悄悄地进行,即如你刚才说的传教最兴盛的时期,日本人信仰的也不是基督教的神,而是他们扭曲后的东西。” c:58

不!那不是我们的神,而是和挂在蜘蛛网上的蝶一模一样的事物。起初,那只蝶的确是蝶,但是翌日,那东西外表上虽有蝶的翅膀和胴体,其实是已失去实体的尸骸。我们的神,在日本就和挂在蜘蛛网上的蝶一模一样,只有外形和形式像神,其实已是无实体的尸骸 c:50

“他们信仰的不是天主教的神。日本人以前……”费雷拉充满自信,下断言般一个字一个字有力而清晰地说,“没有神的概念,今后也不会有。” c:47

“天主教之所以灭亡,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是因为受到禁止或迫害的缘故,这个国家存在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天主教的某种东西。” c:51

人不可能为虚假的信仰而牺牲自己。他亲眼看到的农民、贫苦的殉教者,那些人如果不相信救赎,怎么可能在下着毛毛雨的海中,像石块一样沉下去呢?那些人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信仰坚定的信徒、教徒!那信仰尽管质朴,但灌输这信念的不是日本的官吏或佛教,而是教会。 c:37

他不只背叛了自己,而且为了在自己的软弱上添加软弱,还企图把别人也拉下去 c:14

司祭将费雷拉的孤独和自己的寂寞作这样的比较时,发出了能满足自尊心的微笑。 c:21

第八章

他不知能忍耐多久的拷刑。但是,衰弱的身心不知怎的,对于拷刑竟产生不了如在山中流浪时的恐惧感。一切都觉得慵懒无力,甚至觉得早一日死亡,是唯一可以逃避这痛苦、紧张日子的方法。现在连对于活着、对于神和信仰的烦恼都感到倦怠。他暗自企盼着身心的疲倦能让自己早一点死亡。眼前浮现出沉入海中的卡尔倍的头。他羡慕那个同事,他羡慕早就从这样的痛苦解脱的卡尔倍。 c:33

他突然发觉,人不论面临何种事态,都摆脱不了虚荣心,也为自己还有心情想这种事而感到高兴。 c:84

忍耐得了侮辱和轻蔑的脸,露出的神情是人类表情中最高贵的——这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c:46

他感到难过的是,无法像那个人一样还爱着朝自己叫嚷的群众。 c:11

那张脸,现在,在这黑暗中就在他眼前,默默地,但却以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他。那副容颜似乎在诉说着:你痛苦的时候,我也在旁边跟着痛苦,我会陪伴你直到最后。 c:51

自己在这黑暗的围墙内面临着死亡,尝受着锥心的痛苦时,别人却在悠闲地打鼾,不知怎的,他感到无可忍受的滑稽。他又小声地笑了。人生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呢? c:42

虽然理智上知道死亡已迫近了,但很奇妙,情感上却没有相同的感受。 c:32

黑暗令人感到害怕,是因为我们还残留着从前没有灯光时原始人出自本能的恐惧 c:37

“我天生是个懦弱的人,精神软弱的人,连殉教都办不到,怎么办才好呢?哎呀!为什么我会出生到这世界上来呢?” c:40

那发出忽高忽低愚蠢鼾声的无知者,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怖,居然能够像猪一样睡得烂熟,张大嘴巴打鼾。 c:15

这个看守不会思考现在自己要施加于他人身上的行为是多么令人难过,而杀了那个人——在人类梦中,最美与最善的结晶——的正是这种人。 c:25

“那不是鼾声。是被处以穴吊的信徒的呻吟声!” c:29

够了!够了!主啊,现在正是你应该打破沉默的时候了,已经不能再沉默了。要证明你是正的,是善的,是爱的存在,要向地上的事物和人类明白显示你是庄严的,就非说话不可了。 c:65

“你认为你自己比他们更重要吧?至少认为自己的得救是重要的吧!你如果说出弃教,那些人就可以从洞里回来,从痛苦中获救。虽然如此,你还不弃教,因为你觉得为他们背叛教会是很可惜的,像我这样变成教会的污点是可怕的。” c:65

“来。”费雷拉温柔地把手放在司祭肩上说,“去做至今没有人做过的最痛苦的爱德行为吧。” c:26

这时,铜版上的那个人对司祭说:踏下去吧!踏下去吧!你脚上的疼痛我最清楚了。踏下去吧!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践踏才来到这世上,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才背负十字架的。就这样,司祭把脚践踏到圣像时,黎明来临,远处传来鸡啼。 c:135

第九章

把士兵送到烽火炽烈的战场,自己却在房舍里烤火的将军,怎能责备成为俘虏的士兵呢? c:65

他如果对费雷拉怀有憎恶之感,并不是因为受到他的引诱而弃教之故(他对那件事已毫不怨恨、愤怒),而是因为从费雷拉身上可以看到他自己深深的创伤,如无法忍受看到映在镜中的自己丑陋的脸一般。 c:75

司祭对费雷拉的感觉不只是轻蔑和憎恨,还掺杂着具有相同命运的体谅的心理与包含自怜的恻隐心。司祭注视着费雷拉的背部,突然感觉到两人就像丑陋的双胞胎——彼此憎恨对方的丑陋,彼此轻视,但又无法分开的两个双胞胎。 c:94

到下个月之前,两人不能再见面,也不能彼此探索对方的孤独 c:24

他渐渐明白自己所要对抗的不是以筑后守为首的日本人,而是自己的信仰 c:47

你受过一切的屈辱,因此只要你能了解我现在的心情就行了。纵使信徒和神职人员把我当成是传教史上的污点,我也无所谓。 c:23

“神甫并未败在我手上,”筑后守一直注视着烤手炉里的灰烬说,“是输给了名叫日本的沼泽。”“不,我所对抗的是……”司祭不由得提高嗓门,“内心的天主教教义。” c:29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别的天主教神甫,佛的慈悲和天主教上帝的慈悲有何不同?在日本,我们了解的是,因为一己软弱无能,故众生依赖佛的慈悲,这叫做得救。但是,那个神甫很清楚地说出,天主教所说的救赎和佛教不同。天主教的救赎是,不只是依赖上帝就行了,还得信徒有坚强的意志。从这一点看来,天主教教义在日本这沼泽不知何时已被扭曲。” c:42

“最后,神甫们带来的天主教,离开它的根,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东西。”筑后守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日本就是这样的国家。这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啊,神甫。”奉行的叹气中,包含着真实、痛苦的绝望。 c:19

司祭本该终身不娶的,但自己却有了妻子。我并不恨你,我只是嘲笑人的命运而已。我对你的信仰跟以前不同,但是,我仍然深爱着你。 c:76

我即使背叛了他们,但绝不会背叛主。我用与以往不同的形式爱着那个人。为了了解他的爱,到今日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在这个国家,我现在仍然是最后的天主教司祭。而,那个人并非沉默着。纵使那个人是沉默着,到今天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诉说着那个人。 c:177